第31章 看见陌生的世界(1/2)
201X年,我五(小虾米)
除了声音,还有味道,或者说嗅觉。我能闻到我经过了小石头家或者他家的店,因为小石头的爸爸是木匠,现在改了一半的行,卖家具了,有些是他自己做的,有的是买进来再卖出去的。我能闻出新的和旧的油漆的气味,也能区别桐油和清漆和油漆的味道了,甚至能闻得出他家新进的家具的味道,尽管那些新进的家具的油漆味道比小石头爸爸自己做的新漆的家具味道要淡得多,尽管还是隔着门和窗。这条街上一大半是餐馆酒吧,再就是纪念品店。小凤的姨妈一家在这里开了一家稍微大一点,装修得很漂亮的,以云南著名的汽锅鸡和过桥米线为主。白天,恐怕谁经过这里都会闻到一点味道,可是到了晚上,山风一吹,更不用说吹了大半夜,这些味道早没了。对别人来说早没了,可对我来说却浓得很,甚至会让我的肚子咕咕咕地叫起来。这不争气的肚子。我骂着。小娘子的大伯大婶开了一家专门卖饭的店,什么西双版纳竹筒饭,海南鸡饭,云南的,不是云南的,反正一大半在我们这个云南的角落里山里的村子里原来都是没有的,现在都来了。这家就叫竹筒饭庄的店其实开在后面那条小街上,可是我在我们这条主要街上走着,在那么多涌到我鼻子里的气味里,只要我想到,我就还能闻到,还能从那么多味道里分辨出来。小梳子家开的是酱菜店,可想而知那气味有多么的重,那是我以前就总能远远闻到的味道,现在这味道,尤其在夜里,那真的是铺天盖地。我的本事却是,即使是正在她家的酱菜店经过的时候,却也能分辨出近处远处和更远处的其它店的气味。特别浓烈的还有五阿婆的店。五阿婆是卖油条油饼包子的。这些味道,过了一个晚上,还是有点呛人。
我居然觉得这味道呛人。这真的有点奇怪了。以前,我还是小虾还不是小瞎的时候,我几乎闻不到或者说感觉不到这些味道。即使是五阿婆正在煎油饼,我也没什么感觉。当然不是闻不到,而是没有感觉。
等到我发现这些事情有点奇怪的时候,我这样的夜游或者凌晨游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了。当我忽然发现这些事情奇怪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等到我发现我居然能听出那些静止的物体,墙壁也好,车辆也好,听出它们的方向和距离的时候,我又吓了一跳。渐渐的,我可以在夜晚的街上走得很快,而且越来越快了,我不会撞到墙壁或者停靠着的车子什么的。我甚至试着奔跑起来,我仍然可以畅通一路,一路畅通地一直奔到热水塘边。这不是太奇怪了,而且越来越奇怪了吗?
我想起几年前,在我还更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电视综艺节目,叫超级技能。里面有个女瞎子,可以拍拍手,就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比如是花瓶还是自行车。当时我嘴巴都张大了。我觉得太不可信了。可是,我自己却有了这样的以及更多的功能,有嗅觉的,有听觉的,有感觉的。我不信也不行了。
还有更可怕更不可思议的呢,我的眼前经常会浮现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狭窄的楼梯,烧煤球的炉子的味道,厨房里在煮着我没有见过的什么海鱼海虾,或者我没有见过的什么蔬菜,狭窄的弄堂,滑滑的大大小小的石块铺的路面,不时有人提着我从来没有见过木桶出来,倒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阴沟里,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硬硬地张开的刷子刷那个桶,好象是用竹子劈开来的竹篾做的。有些女人在狭窄的门口蹲着,在一个大木盆里一块有纹路的板上搓洗着衣服,用一块方的棕色的肥皂在上面抹着,然后搓出泡泡来。这些女人,有时候也有男人,他们说的话奇怪得很。我在游客里听到过这样的说话的,跟我们家乡的话浑身不搭界。
不仅仅如此。我自己经常也会脱口而出一些我自己本来完全听不懂更不会说的话了。妈妈有一次打断我:你说的什么呀?什么叫“萨肚煞了”?这是外国话?英语?日本话?我说:没有啊,我不是说我累坏了吗?我真的觉得奇怪。我明明说的是中国话,妈妈却说我说的是日本话。旁边坐着吃饭的一对年轻男女中男的那个说话了:伊刚额兹上海孩吾。小阿弟,侬勒上海登古啊?这种我本来完全听不懂的话,我居然全听懂了。他是说,我说的是上海话,他问我是否在上海待过。而且,我居然用同样的话回答他:吾阿勿晓得是哪能桩兹体,吾根本姆么妻古上海。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去过上海。我妈妈整个呆若木鸡了。与此同时,我也呆若木虾了。难道我真的是在说上海话,这种对云南人来说比外国话还要外国话的话?
这也太诡异了吧。所有这一切。这一切忽然地就发生在一个小小的瞎子的身上了。嗅觉,听觉,感觉,隔空感,还有语言变异,还有看到没见过的景象。这些都是怎么发生的呢?
我更多的时间是坐在院子里发呆了。或者凌晨,在小鸟大鸟叽叽喳喳呱呱咕咕叫起来的时候,在热水塘边的大石头上,发呆。我这是神了,还是着魔了?
我想起了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里的事件,张无忌被封在了一个袋子里,他的九阳神功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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