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负仁善之名(1/3)
卢芝村北面渡口的河对岸。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被囚于困龙阵内，身穿红肚兜的魔神仔突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数道记忆猝然盘织交杂在一起，使得他瞬时冷汗直流，只觉得头疼欲裂。
过了许久，那如敲骨拨髓般的痛楚才缓和下来。
他不由低吟道：“这...是梦吗？”
但话音落下，他却又是一惊。
“我...会说话了？”
在他过往的记忆里，自己并不会说话。
若想与人交流，只能将人拉进幻术中，幻化出一些虚假的形象，才可以做到。
他怔神良久，恍惚间低下了头，忽而瞥见了自己那靛青色的手掌。
这一举动，瞬间又勾起了他脑中那道似是不属于他，且近乎玄幻的记忆。
他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我...我...是谁？”
“是山精...还是曹仁？”
他蹲下身子，死死地抱住小小的脑袋，神色中满是痛苦。
就在这小童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际，却是陈希夷淡淡抬手撤下了法阵，继而平静的开口道：“梦中之试已过，你走吧。”
“你是...”
“陈...陈先生？”
那魔神仔抬眸循声望去，瞥见那道人影，及其身侧的狸猫之际，神色却是忽的一震，稚糯而又透着老沉的话音中，也是带着少许不可思议的意味。
陈希夷双手负背，气态沛然，略微点了下头，确认道：“是我。”
但下一刻，那魔神仔却又想起自己似乎就是被眼前这人给捉住，继而被困在了那诡异的屏障中。
迷离徜仿间，两道意识又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与交叠，他的脑袋又泛起了一阵剧痛，神色中也满是苦楚。
陈希夷摇了摇头，随即伸出一指，抵在了他的眉心正中。
很快，那魔神仔的表情便逐渐趋于平缓，脑海中的两段记忆也开始慢慢的融合为一体。
待到他目中的茫然消散无踪之际，竟是忽的跪倒在地，手执弟子之礼，作揖顿首。
“先生...学生有一问...不知您可否为学生解惑？”观其神态口吻，竟是与梦中的曹仁如出一辙。
陈希夷微微颔首，也没有出言纠正他的称呼，只是淡然一笑道：“你且说说看”
魔神仔凝顿了少许，才沉沉道：“我脑中所见...究竟是真是假？”
陈希夷忖思了片刻，如实道：“那只是我为你搭建的梦景而已，除我与狸大仙之外，你所见皆是虚幻，你的挚爱亲朋亦包括其中。”
魔神仔眉头轻佻，不自觉的低声疑惑道：“狸大仙？”
狸猫闻声则是当即一跃而起，跳上了陈希夷的肩头，转而蹲下身子。
它甩弄着尾巴，吹着胡须，龇牙咧嘴道：“小东西，不认识我了？”
魔神仔顺着火光凝眸望去，很快就看到了陈希夷肩头上那熟悉的小小兽影，顿时就想起了它便是在学塾里，一直跟在先生身侧，那只颇有灵性的猫。
随即惊呼道：“是你！”
但下一刻，他却又忽的想起了在梦中将自己养大的吴善公，想起与自己相伴了六十余载的发妻，想起了儿孙。
他不由得沮丧的垂下了头，稍显落寞的盯着地面，黯然自语道：“都是...假的么...”
而狸猫见他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便当即打算上前宽慰他几句。
只听‘咻’的一声，狸猫便从陈希夷的肩头往下跳去。
可还未落地，却是陈希夷忽然间伸手，将它的身子从半空中截下。
旋即双手支着它的前肢，把它摆到面前，盯着它的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继而声若细蚊道：“让他自己缓缓吧，别去打扰他。”
狸猫侧目一瞥，瞬时心领神会，便就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陈希夷这才弯下腰，把它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过了许久，魔神仔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不过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已是松弛了不少，应当已经释怀了许多。
他略微抬起头，注视着身前的一人一猫，又沉吟了片刻，才问道：“先生...”
“那，曹仁...曹子善呢？”
“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希夷闻声却是微微一愣，过了许久，却又朗声一笑。
他缓缓地踏前一步，接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反问道：“你不就是曹子善？”
魔神仔双目圆睁，一时怔怔无言。
“我就是曹子善？我...就是曹仁？”
过了好久好久，魔神仔才又执弟子之礼，跪拜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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