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是孔，非洞(1/2)
事了拂衣去，深藏声与形。
自老村长一夕之间得闻兮之老弟所倾受的一席大道之音，虽寥寥数语，却其中带给咱们这位年近花甲的老村长——举村巨擘级人物以诸多心灵震撼，实在是受益匪浅，倍觉不简单。
于是，当心中的疑问与困惑不再迷障，或者说眼下所遇之事终于有了一个难得的解决方案，一个很好应对之策的时候，老村长果断选择了拂衣而去，不多叨扰。
因为老村长知道，对于兮之这样的一个神人，或者说隐世高人，明明有着盖世学问和至强道理，却甘愿久居于这偏漏凡俗之地一隅且默默而津津然义无反顾地投身至“一箪食，一瓢饮”式的简单、粗鄙生活中，未曾闻听有过半句怨言，实在是了不得。
明明是怀有大智慧之人，只要愿意的话，稍微动下手指头就会有大把对芸芸众生而言都求之不得的绝好机缘纷至沓来。
功成名就也不过一念之间而已，完全可以有更好且多的选择的，却为什么非要谪居于这满是粗布麻衣之人的鄙陋山野间呢？
所求，想来无非是一个低调、雅静、无扰与安宁。这份心境和气魄，格局与选择，老村长扪心自问是连自己都比不上，只能弗如而叹了。
故而，对老村长而言，最后他力所能及可以做的事情就是从此之后“深藏身与形”，决定不再出现和打扰对方清修。
此举，算是尊重与理解。更算是，感慨与心向往之！
因为很多年前，老村长也想以后自己能闲云悠鹤般地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栽花、喂鸡，或者干脆养头猪。
就算长期以来身无长物，被人无视和鄙夷，又算得了什么？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寻求内心深处的宁静比什么都重要，自然可怡然而陶醉其中，至死而无悔也。
因为心有所属，乐趣天成。不仅无悔，反而快乐。
确已是很多年前的想法了，久远到大概是在村子里那片池塘刚开辟出来的时候吧。那时候可能八岁都不到，还不知“村长”具体为何物。
总的来说，虽然忘了到底哪一年，不过却清楚记得当时的夜里风雨交加，窗外轰鸣不已，好似神仙打架。
儿时的村长于深夜里已由梦境中醒来，而后悄然靠近窗子，并随手搬来个小凳子且立足上面，双手趴在窗边就开始望向外面肆虐的天地，顿时而已便怔怔然，心潮澎湃。
说是“望”，其实是窥。
因为那扇铁窗根本没有打开，不过在其底部的一角正好有个拇指大的孔而已。这孔当然是村长故意为之，就是要在不打开窗子的情况下，还可以让自己看到外面的一些情况。
说白了，作用类似于“猫眼”。
可为什么要给自己屋子安装一个“猫眼”呢？是内心深处的偷窥欲在作祟，还是……缺乏安全感？
因为……此话说来话长，且慢慢道来:
幼时常听村里老人讲，山上精怪多，一到了中元节的晚上就有可能会在村里到处游荡。所为的，当然是要抓走个幸运的小朋友去献给它们的王。
小孩子嘛，皮肤又嫩又白净，触感细腻，自然于精怪看来可算是绝佳的贡品食粮。
其为捉之，各方牛鬼蛇神们之手端也算是穷极施展，无所不用其极——
有把自己变成金子的，夜里闪闪发光，吸引着好奇心驱使的小孩子前来一捡；有把自己变成帽子的，小孩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只要轻轻往头上一扣，那便是再休想摘了。
有把自己变成一条蛇的，见到落单的小孩子就会昂起长长的脖子，而后通常一边貌似有节奏地吐着蛇信，还一边略微生涩和难以置信地听它发出声音仿佛在模仿着人在学说话。
声音不大不小，但仔细一听，便立即毛骨悚然，因为那居然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遍，一遍，一遍……
蛇就停在那里，距离屋子在好几丈之外；而声音传至耳边，即便都已细弱蚊蝇，却很难让人去忽视。
好像那是来自远方的亲人的最深切的呼唤，可以隔着一切的阻碍，直抵人的灵魂。哪怕是人在小房间里当时已酣然入睡，也不禁会有一种在梦里都想要去回应的冲动。
夜深，月缺。
在当时的一个晚上，年幼的村长正在挑灯夜读，努力尝试着去理解课本里一篇古诗背后的深意。
但渐渐的，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外面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叫自己的时候，顿时就心一沉。心跳加速的同时，小脸早已煞白，很敢置信。
“这……”
听其声音，无限接近自己家二大爷。而村长他二大爷，上个星期刚埋，已是举村人尽皆知的事，可为什么……
在脑袋有一大半还在发懵的同时，另一小半则在假装很沉稳地想:虽然模仿得很像，可还是能够听出来，你这并不是属于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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