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高老头的家人们今天都有种见鬼了的感觉。
从早上护士把病房的灯打开开始，就发现高老头一直睁着眼睛。
老头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了，从ICU出来后每天就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医生看过几次都在摇头，告诉家人们高老头很可能接下来会长时间保持这种类似植物人一样的状态，不过和植物人不同的是，高老头的意识还是正常的，只是身体无法支撑他长时间清醒，也就是说，他现在基本就是在昏睡，只有偶尔会清醒几分钟。
就算是清醒的时候，由于中风的缘故高老头也说不了什么话，最多就是对着病床边的人说出几个不连贯的字，几天下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不过高老头中风前是个话唠，人缘也好，如今见他躺在病床上这样的凄凉模样，几个老友过来探视的时候也是感觉挺揪心。
老家隔壁的邻居王大爷偷偷摸摸地塞给护工一袋东西说给高老头看看有助于恢复，护工往袋子里瞟了一眼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两个人刚接头完，结果被查房的护士抢过来一打开发现是一堆都快包浆的光盘，封面上小姑娘们香唇艳波凤舞九天。。。然后就让护士扔了。
“再让他血压升高人就要没了！”小护士怒斥。
王大爷满心不舍地望了一眼垃圾桶里自己的珍藏，偷偷对着高老头比了个中指，这还是他最新学的，好像是代表着某种祝福。。。最近看的外国片子总能看见小年轻对着十字架做这个手势，想来都是代表对主的虔诚吧，三年资深基督徒王大爷心想。
孙大爷倒是没王大爷这么为老不尊，只是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在高老头病床上坐下，伸手驱散了众人，赫然有种土皇帝般的气派，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堆花花绿绿的会员卡，开始对着昏迷中的高老头一张一张数。
“老高啊，这家我前两天去了，37号不错，这家装修挺好，还有这家里面还能听戏，上次我一边洗脚一边听牡丹亭那可真是舒畅，等你好了我们去这家，老板我认识，咱们喝点白酒去他们的VIP坐坐，听说里面还有洋戏，要说这洋戏那这里头可就讲究了。。。”孙大爷念叨着对着会员卡如数家珍，
然后他就被过来探视的孙大妈抓了个正着，拎着耳朵提溜走了，顺便把卡都掰了扔垃圾箱。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巧。。。孙大妈给他打了个语音让他回来买点老酒烧菜用，孙大爷答应完把手机屏幕一关就走了。。。于是被孙大妈听了一路。
可是今天早上护士发现，高老头的眼睛睁开了。
一开始，护士还以为他难得清醒了一会，就让家人过来陪他聊聊天，可是到了床边才发现，他的眼神里是极度的惊恐，两只眼睛都大大地睁着，眼神却聚焦在远处，家人们和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
“该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高老头的女婿在人群后面悄悄地说了一句，随后就被老婆一个巴掌扇在头顶：“说什么屁话！”
医生也很纳闷，按理说这个阶段的病人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这样长时间睁着眼睛的真的是闻所未闻。高老头显然是还没有醒来，不然不会对家人的呼唤没有反应，可是他就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医生翻看着病床上的记录，连带着病历卡和几台仪器上的数据，一边看一边眉头紧锁。
“他应该还是在深睡中”，医生下了结论，“不过他的生命体征目前来看都没有什么问题，几个仪器也没有跳警报，跟护士说一声隔段时间给他滴一些眼药水，先观察看看吧。”说完他就跑了，走廊另一端的病铃声此刻响得仿佛世界末日。
一群人就守着。
很快半天过去了，高老头的眼睛还是那么睁着，滴眼液都快用完了。
大儿子战战兢兢地往病床前面凑了凑，打算先用手把高老头的眼皮合上。
可这时高老头的眼睛突然转了过来，直直地盯着他。
大儿子吓了一跳，手也没放上去，高老头突然就呻吟起来，像是在发出一声声痛呼。
“我来我来！”老太太一把推开大儿子扑上前去，她以前就在福利院做过义工，知道中风后那些老头的哼哼唧唧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紧张地围在床边，只有两个年轻的儿媳妇正在门口打孩子，小崽子们刚刚把隔壁病床的轮椅偷出来在走廊飙车，把护士姐姐的腿都撞青了，现在小护士一边落着泪一边在给其他病床换药。
小孩子的哭声还没结束，老太太已经转过头来喊医生了，喊了几嗓子想起来有病铃，赶紧摁了几下，然后不停揉胸口缓缓气。
“到底是咋了啊？”大儿子老婆赶紧过来扶着老太太，“爸说啥了？”
“老头子说他不敢睡觉。”老太太喘着粗气道，“叫我们不要给他安眠药，他要醒着。”
几个家属都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想来是老爷子生了这场病确实是心里害怕，怕会一睡不醒，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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