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挂面(1/2)
“周掌柜，晚上好。”
“哟，小六来啦，今天吃点什么？”
“青椒肉丝。”
“青椒肉丝一碟，小碗米饭，葱花紫菜汤！哥儿几个麻利点啊！”
小六是我们店的老顾客，真正意义上的老顾客，他已经在这里足足吃了五十年的青椒肉丝了。
你一定会很好奇，像我们这种小餐馆，凭什么能在这里经营五十年之久。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城隍庙景区，每天的客流量起码上十万不止，无论是观光客还是本地人，几乎每天都有善信来此地烧香祈福，以至于那城隍老爷的金脸都不知被熏黑了多少次。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管他叫六爷，而是称呼其为小六？
因为他虽然年级很大，但样貌却格外年轻，简直与那些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一般无二。
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小六。
听我们家老爷子说，小六最早是被一个外号叫七姐的妓女给带着来的。那时候七姐如果晚上需要陪客，就会把他打发到街面上，直至深夜客人走了才让他回家。
我们家老爷子心肠软，见不得小孩子蹲街边，于是每次都会把小六叫到店里来，然后读报纸给他听，教他认字、写字。
后来突然有一天，小六跑来店里跟我们家老爷子说，七姐死了，他一个人抬不动，希望能有人帮他把七姐抬进棺材里。
老爷子听完，也没多想，叫了几个伙计就跟着去帮忙了。
起初大家都以为七姐肯定是得了什么奇怪的性病才会死的，可去到现场后才发现，她只是死了而已……用老话说就是：“命数到了，无疾而终。”
“小六，你以后怎么办？”
“没事，七姐给我留了钱。”
这就是那时候小六的回答。
简单至极，更没有一丝悲伤。
“周掌柜，明天几点打烊？”
我回答说：“唉哟，明天周末，再怎么也得十二点吧。”
“好，明天晚上我带个朋友来吃饭，留两份料。”
我点了根香烟笑着对他说：“这几天菜不好买，青椒和猪肉都没了，新鲜的牛肉倒是有。”
【青椒肉丝没了】小六的脸上仿佛有些悲伤，“没事，都行。”
众人都巴不得尝尽天下美味，为什么他就如此钟情这一道菜。其实，偶尔换换口味也蛮好的，“好啦，我开玩笑的。只是最近刚学了个新菜，想要你给尝尝，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兴哭鼻子。”
“什么菜？”
我自信的拍着胸脯对他说：“秘制·孜然牛肉！怎么样，想尝尝吗？”
“好。”
转过天来，等到了晚上十二点，店里的客人也都走光了，小六终于来了。
这次，他带了个警察来。尽管在此之前，他每次带来的朋友都不一样，事后也没再出现过，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能跟警察做朋友。
“青椒……秘制……孜然牛肉。两份。”
【还是忘不了青椒肉丝】
“好嘞，秘制孜然牛肉两碟，两个小碗米饭，两碗葱花紫菜汤！”我一边喊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经过一番忙碌，等我亲自把菜端上来后，小六微笑着对身旁的警察说：“周掌柜的手艺，快趁热吃吧。”
那警察颤抖着拿起了筷子，哽咽道：“这顿，我想吃我老婆做的饭。”
“这个也好吃。”
警察用手捂着脸，略带哭腔的说：“可是我现在真的很想吃我老婆做的饭……”
“这个真的很好吃。”
我见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跑上来打趣说：“又不是吃断头饭，至于这样吗？”
谁承想，我说完后那警察竟直接在店里哭了起来，怎么劝都劝不住。万般无奈之下，我唯有勉强在脸上堆出笑来安慰他说：“要不这样，您喜欢吃什么，就告诉我。然后我尽量比照您太太的手艺，做一份给您尝尝，怎么样？”
那警察抽泣着对我说：“鸡蛋挂面。”
行吧，做呗，谁让他是小六的朋友呢。
说实话，就这一碗简单的鸡蛋挂面，差点没把我给难死在厨房里。天知道这警察的老婆平时都用些什么料，面里放不放葱花香菜，盐多还是盐少。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试着做了一碗端给了他。
“怎么样，警察同志，味道对吗？”
对方并没有给予我正面的回答，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谢谢老板。”
小六和他朋友走后，我一直在想，这警察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跟老婆离婚了？还是他老婆因意外去世了？
唉，算啦，别人的伤心事，我也不好多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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