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冬至有雨连九天(1/2)
当天上最后一道落雷缓缓融入刘槐安的眉心时，酒楼内先前那名坐在角落的萎缩老人缓缓抬起了头，并未言语，只是微微叹息。
老人默默起身来，抖了抖衣袖，在桌上留下两枚铜板，恰好是一壶辽东红川的价钱。
老人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正在招待客人的牛掌柜转头看到这边，连忙小步窜了过来，笑问道：“老刘，这就走了？”
牛掌柜三步并作两步，拉着还没走出两步的老人接着坐在先前那张桌子上，一手伸出轻轻拎起那壶已经点滴不剩的辽东红川，笑道：“老刘啊，不是我说，你怎么就好这口呢。这酒不说是什么琼浆玉液，也算的上是难以入口了。在辽东当地那边都被称作‘妇人酒’。”
牛掌柜微微摇头，接着道：“知道为什么叫妇人酒吗？因为除了兜里没几个子，穷得叮当响的那种人，没人喝！也就些妇人看这酒便宜，量还大，才会采买些放在家里，炒菜去腥用。可你说，这在当地一文钱三壶的破酒，放到咱这边，不说是卖了，就说是从县里面买，都要五文！”
说着，牛掌柜伸出了一只手掌在老刘面前晃悠“五文呐，五文一壶！你说你图个啥！”
刘姓老人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细声细气的道：“没法子，习惯咯，这辈子就好上这口了。”
牛掌柜摇了摇头，似是对老刘古怪的口味无奈至极。他接着说道：“唉，喝吧喝吧，反正也喝不了多久了。”
向来轻声细气待人平和的刘姓老头听到这话却是猛然拍了下桌子，扯着一副破锣嗓子嘶喊道：“不是老人家我吹，这酒，最起码我还能喝十年，不，二十年！”
牛掌柜斜眼：“二十年？”
刘老头缩了缩头，气势矮了一头，恢复了原先那副细声细气的样子，只是仍旧瞪着眼道：“最起码十五年！”
牛掌柜轻轻拉过老刘的一条胳膊，安抚他道：“老哥哥啊，你可是误会我了，我说的这喝不了多久，可不是咒你活不了几年了。我可是伸着脖盼着你能多活几年，多陪我说说话呢。”
刘老头疑惑道：“那你怎么说这酒我喝不了几年了呢？”
牛掌柜苦笑一声：“我前几天去县城给你进这红川酒，县里面李家的小哥儿跟我说，辽东闹了兵灾，粮食都快被抢光了，哪还有余粮来给你酿酒啊。就算有存酒，哪还有商队愿意在这时候往出运这破烂啊，更别说现在商队连出都出不来啊。就前几天，他们李家的一队商队，听说就折在了辽东边上啊。现在就连他们李家家中的红川存酒也不多了，要不是这些年为了你我常在那定这破烂酒，人家怎么也都不会定这酒啊。不是我说，你这口味，是真他娘的差......”
牛掌柜还在那边喋喋不休，却没注意到老刘面色晦暗，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世道，乱啊。”
牛掌柜也难得点头赞同道：“是啊，这世道，乱啊。”
老刘摇着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出几步，旋即回头，盯着那牛掌柜道：“其实也正好，我刚想和掌柜的你说，这酒啊，打明儿个就不用再订了。”
牛掌柜愕然道：“不订了？老刘你开窍了？”
刘老头摇了摇头，轻笑道：“想出去走走去。”
牛掌柜眉头紧锁，想劝一劝老刘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可是对自己这位老哥哥的脾气清楚得很，一个字，倔！
他啊，就像一头拉磨的老驴，倔的很。他想了想，只是像老刘喊道：“等等！”
老刘疑惑的看着他，牛掌柜也不搭话，只是一个劲的向着柜台走去。
不等老刘开口发问，牛掌柜已经一步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轻轻放入了一个小布袋。
布袋不大，老刘入手却觉得沉甸甸的。
牛掌柜眯眼笑着，偷摸凑到老刘耳边道：“这是我这几年偷摸背着家里那口子东攒西凑出来的私房钱，老刘你拿着，就当老弟弟出钱买你这一路的见识了，等你回来，给我说说你这一路都看见了啥。”
老刘转头看向他，目光讶异。牛姓掌柜却只是摆摆手，替他整了整衣襟，轻声说道：“天冷路滑，老哥哥哦，你可要注意些。出门在外，多添衣，多吃好的住好的，千万别舍不得花钱。等逛够了，盘缠花光了，就回来，酒楼不大，但一直给你留张桌子。”
老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絮叨，我就是去郡里面散散心，没几天就回来。”
牛掌柜摸了摸发红的眼睛，连忙点头道：“就逛几天，逛几天好，逛几天好。”
老刘一横眼睛，恼道：“怎的，哭哭啼啼的盼着我死是吧？”
牛掌柜连忙笑道：“没有没有”。
那名应是姓刘的老者咧了咧嘴，讪然一笑：“走咯，刚下过雨，外边清新着呢。”
随着他一步踏出酒楼的门槛，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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