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罗氏(1/2)
崔飞雄说完,请罗氏再打开。
罗氏长叹一口气,再打开箱子,里头却是一只素白的玉匣,白得如冰雪似的透着明润。显是上品玉材所为,摸上去便也透着凉意。
崔飞雄在旁说:“那是和阗产的温凉玉制成的名闻天下的温凉玉匣。”
玉匣上面有一张素笺,上写道:
“相识一片心,何论金与玉?
匣中薄礼,为王者风大哥代献大嫂。
岭南同道群吊。”
罗氏看着玉匣,略一沉吟,再打开,却见里面堆满了冰雪,冰雪中竟卧着似才从枝上摘下的一串新鲜荔枝。
青里透红的皮儿,上面的颗粒历历在目,似挂着晨露。
崔飞雄说:“我们岭南同道接到洛阳飞传的噩耗,知道了王大哥的未了心愿,就想为大哥全这份心儿。”
罗氏见了,呆呆地望着那串平日她最爱啖的荔枝,久久说不出话来。
崔飞雄说的话好像远在天边,只是隐隐约约感到有个声音在细语:“王大哥当年为救岭南被武三思扣押的侠义道人物荆大侠、孟大侠等‘岭南十三家’掌门,牺牲了两个亲兄弟,自己还代刑七个月才被释放。这等大恩大德,我们岭南同道一直记着。为了能在三天内赶到,我们动身时共来了十七个兄弟,九十七匹快马。他们,他们与马都累趴下了,走得离这里最近的是黄峒马奉先与溪洞俚僚部的梁七七,也在安州累垮了,况且马也不够了。剩下三匹马就全归我骑来了。中途换了两匹马,都是放血而亡的。这匹烈焰驹,也要让我使上“放血术”,才能使我及时赶到。诸位一定心疼这匹好马儿遭罪,但雷大侠下了死令,即使马全跑死了,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爬,也要爬到洛阳王宅,向王大嫂表达我们岭南道兄弟的心意!……你要问这冰雪荔枝来历?哦,雪,是大理的下关雪,冰,是‘凝碧堂主’阴岭秀阴二爷以‘寒玉种冰指’凝成的。荔枝,是崖岛的异种荔枝,才从树上摘下来的。唉,我崔二、崔二总算不负所托了……”
崔飞雄还说了些什么,罗氏连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只觉得心里忽一痛,悲从心来,鼻子发酸,泪水,毫无节制地成串成串涌了出来。
罗氏破例地向云五劳低声告了退:“五哥,你为我照应这位兄弟。我要进去了。”
罗氏脸色苍白地进了内堂。
云五劳让王秦客行过孝子之礼,关上箱子给罗氏送去。
众人心知肚明,不由叹口气:岭南同道是借这送荔枝,把这价值不菲的金玉留给罗氏母子,以为此后度日之资。他们哪知官府歹毒,竟要令罗氏与王秦客母子籍没家产,流刑千里,罚充官妓!若非群雄定计,这母子俩纵有万贯家财,也无受用之日。
后来又有若干绿林同道、江湖同相赶来吊唁。
云五劳见各地各路人马到得差不多了,便与“取余道”的众人商量后,乘机宣布,王者风殁后,由司马春风与老迟共为“祭酒”,也即是共为统管首领之意。群雄轰然而贺,竟相表达了以后与“取余道”首领统领下的道中兄弟并肩江湖的意思。
来的人中,除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武林人物,也有本城名流贤达。
如洛阳宿儒、精于公羊学的北城的柳老学士、金谷园主人、洛阳名绅郎调元、洛阳首富董半城、千里马场、万马山庄的场主兼庄主马场主马庄主(从丧仪吊礼落款上,人们才知马场主大名是“马不凡”),以及珠宝商“七珍轩”主朱二爷、“千金博庄”庄主长孙见喜也都到了场。
官府人物,除了贺兰将军、杨捕头现场监督,连东都留守使于化鹤、东都府长史聂美成也莅临。
大家自不知内中缘故,见其他人没异议还好说,连官府人物对“取余道”中兄弟们这形同公然造反的举动也无异议,不由心里暗暗称奇,更感到“取余道”的树大根深,势力雄厚。
随着出殡丧仪一一举行,最后时辰到了,准备出殡,本家自是以未亡人罗氏与孝子王秦客站供桌前案头。
两人自是一身孝装,戚容而立,脸色虽然惨然,再无泪痕。想那伤心泪儿,纵有千百,哭至现在,也哭得干了。“若要俏,女穿孝。”一身白衣的罗氏淡扫峨眉、敷了铅粉后,显得更为端庄明丽。
见罗氏竟有傅粉扫眉之举,柳老学士向李公子摇摇头,低声念了两声诗:“自伯之东。自伯之东。”这两句诗,取语于《诗·卫风》,藏着的话是“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云云,指古代的人,丈夫一外出,便不栉不沐,不梳头洗澡打扮了。柳老学士以此对罗氏丈夫死了还如此打扮表示不满。
李公子看罗氏,见她果然是头发整齐,盘了个一丝不苟的“菩萨髻”,双耳还垂着珠珥。
一切如仪。僧人念经,亲眷哭丧。
拜吊完后,道士便报“衣账”。衣账是把死者入殓时所穿寿衣所殉诸物登记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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