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倦鸟出笼(1/3)
又是一个初秋微凉的傍晚,禾儿呆呆地坐在昏暗的屋子里却觉得格外冷。虽然住在偏院,但外头的热闹依旧传入了这隔音不佳的木屋子里。府里上上下下忙活着准备婚礼,却似乎人记得起这个偏院的准新娘。郭氏主母前几日打发人来送来了新娘的吉服和首饰。各房亲戚都热热闹闹赶着来府上送贺礼,却几乎没有人来看望这个即将远嫁的女子。
陈家本是书香门第,祖上曾出过状元,官至翰林元大学士,日后逐渐没落。时至今日,竟然要靠与闽南富户联姻来维持表面的风光。禾儿是庶出,生母生下她后就被送往乡下。在这十几年被忽视的成长岁月里,唯有在院子里的花草虫鱼和满屋子的藏书中寻找慰藉。她对生母家的光景知之甚少,当家主母郭氏也不允许庶出的子女接触生母家族。近些年有一个表哥到了都城任官职,郭氏才允许她们通些书信。唯有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哥让禾儿感受亲情的温暖。
说来也巧,这段突如其来的姻缘也是这位表哥无心插柳。禾儿喜欢写诗作词,可从无知音,唯有将诗词寄给表哥鉴赏。这位表哥人称秦三哥,是当今四皇子的心腹。他从未向禾儿提及自己的官职,禾儿也不曾多问,只是能感觉到自从有了这位表哥,主母郭氏对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不少。秦三哥很喜欢妹妹的文采,便推荐给朋友赏读,竟不经意间传开。这一传竟传到了闽南富户吴家。吴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怎奈世人轻商,吴家一直想求娶书香门第之女。这才有了这场热闹又冷清的婚事。
上月初,吴家大公子带了数十箱金银珠宝上门提亲,这门亲事便匆匆定下。禾儿未见到这位吴公子,只听下人说吴公子身量不高,皮肤黝黑,眉目紧凑。虽身着华服,却略显突兀,骨子里透出商人的精明算计。原本禾儿对这门亲事没有期待,吴公子外貌人品如何,她都无心关注。在陈家,郭氏主母育有一男一女,另有三个庶出的女儿。这些庶出的三姐妹被允许读书习字,琴棋书画也请了师傅来家中教导。可她们却一年也难以见上陈老爷一面,与嫡出的兄姐也犹如陌生人一般。禾儿觉得她们就像集市上的商品一般,等着嫁个好人家卖个好价钱。禾儿看着暗淡下去的天色,难免觉得悲从中来。从下人那里听说吴公子发妻早丧,现有三房妾室,想着下半生又要陷入另一个牢笼愈发感到心中郁结。禾儿早已厌倦了大家族的亲情冷漠和亲人间的相互算计,经历了过去十几年的孤独和被忽视,她不想自己往后的人生依旧这样被安排。她嫁入吴家更像是一个符号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半夜,她在自己隐隐地抽泣中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桌上睡着了,也没有下人送来晚膳,大抵是都在忙着安置宾客。梦里梦到了母亲,可是母亲的样子还是多年前模糊的背影,她多想冲过去拉住母亲的手让她不要离开。可是每梦到此,郭氏严厉地呵斥声和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就会让她从梦中惊醒。这样的梦总是重复,结局总是在哭泣中醒来。夜已深了,但仍能听到屋外宾客的热闹,与此刻屋中冰冷寂寞的光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再无法止住,从抽泣变成撕心裂肺的哭泣。不知道多久了,她都不曾如此痛快地哭泣,总是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连哭泣的权利都不敢有。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已微微发白,这一夜,禾儿不明白这些宾客的欢愉是什么,如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痛苦是什么。只是那种绝望感就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她,让她感觉窒息,不能动弹,无法自救。她颤巍巍地拿起剪刀,想刺向自己的心脏结束这种痛苦,可是终究无法下手。恍惚中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她一直喜欢的鸟鸣声,禾儿木然地打开门想再看一眼这个老朋友。看着晨曦中静谧的庭院和枝头上熟悉的鸟儿,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阵暖意,她突然感觉自己还真实地活着。“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人生?为什么要再忍受下去?既然我不敢去死,那我要好好地活着!”禾儿在心里对自己说。转身走向房内,简单地收拾了包袱,趁天色尚早,禾儿偷偷溜出了后门。她深深回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竟然发现没有什么可留恋。也许只有等到给新娘梳妆的时候,才会有人发现她逃走了。踏出门的那一刻,她感觉一身轻松,原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感觉。
秋天的清晨有一丝丝凉意,禾儿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失落。身上衣衫单薄,随身带的钱财也不多,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又怕陈家万一有人出来寻她,思来想去唯有赌一把,先投奔这个未曾谋面的表哥。禾儿按照书信中表哥告知的地址从清晨走到黄昏,因为害怕路上有人寻她,都是绕着小道一路快走。这一路心弦紧绷竟忘了吃喝,一直走到秦府门口才略略松口气。徘徊良久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躲在远处树林里暗暗观察。禾儿正寻思着如何说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又担心表哥再将她送回陈家。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个身型高大的男子骑马过来。天色渐黑,禾儿远远地也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和服饰。禾人猜其中一个极有可能就是表哥。突然感觉后背被人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四皇子和秦三哥这些日微服外出,因不想被人察觉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