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内阁(1/2)
当朱厚照匆匆赶到长安门,时间已是戌时三刻。
远远他就看见几十名官员齐刷刷跪在门前空地上,领头的是两名身穿绯红色仙鹤补官袍的一品大员,位置稍稍前出,位于百官之首的那位白发老者,身子已在不住摇晃,旁边长须飘飘的中年人关切的拉了拉他的袍袖。
“阁老,您就先到值房歇息片刻吧,我们在这里等陛下回宫也就是了,陛下一旦驾到,我等立即飞报阁老。”
老者虚弱的摆摆手:“无妨,老夫就在此跪侯。”
中年人还要再劝,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李先生这是做什么?朕不是说了明日早朝后自会接见你吗?夜晚寒凉,先生跪久了若是沾染风寒,岂非朕之过?快快请起!”
声随身到,朱厚照已出现在老者面前伸手搀扶,女护卫锦儿连忙上前,搀住了老者的另一只胳膊。
老者吃力的扭过脖子,睁开昏花的眼睛辨认一番,面色一喜:“启奏陛下,老臣有紧急要事必须立即面君。”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这不是赶回宫来了吗?先生快请随朕去乾清宫议事吧,锦儿,扶李先生入内。”
“遵旨。”
“还有,吩咐御膳房熬制一碗参汤,请先生服下补补身子。”
“锦儿知道了。”
女护卫锦儿小心地把老者搀扶起来,慢慢走向宫门,大概是跪得太久了,老者的双腿在不住发抖,看得朱厚照忧心忡忡。
李大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父皇交待呢?
朱厚照跟在后面走了两步,忽而回头看着那名长须中年人:“杨先生请一起来吧。”
“臣遵旨。”
那位倔老头就是现任内阁首辅李东阳,三朝元老,也是朱厚照老爹留给他的顾命三大臣迄今硕果仅存的一位。
李东阳,字宾之,号西涯,祖籍湖广长沙府茶陵州,寄籍京师;明代中后期茶陵诗派的核心人物,天顺八年进士,授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充东宫讲官,弘治八年以礼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直内阁,预机务。立朝五十年,柄国十八载,清节不渝。文章典雅流丽,工篆隶书,有《怀麓堂集》、《怀麓堂诗话》、《燕对录》等著作流传后世。
先皇弘治帝驾崩前,给唯一的宝贝儿子留下了三个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般的辅弼重臣,分别是刘健、谢迁和李东阳。
正德元年“八虎”之变,内阁三人集体上疏要求诛杀刘瑾、张永、谷大用等一干内监,掀起了相权与皇权的第一次对抗,那是十六岁的朱厚照初次体验到政治的残酷,他舍不得从小陪他长大的这些忠心伙伴,而他们当时也确实没犯下什么切实的恶行,罪不至死。
可朱厚照不堪承受众臣雪片般飞来的奏疏,惊惧痛苦中,独自在寝殿里哭泣。
令他眼前出现一束光的,正是李东阳的上疏。
与杀气腾腾的其他人不同,李东阳奏疏里只是建议将八虎流放南京为太祖守陵,并无赶尽杀绝之意,这封奏疏让朱厚照瞬间意识到:看似众怒沸腾的朝臣中,也并非表面上那样铁板一块。
在那个深夜,朱厚照擦去泪水,咬紧牙关,第一次强硬行使了他作为至高无上统治者的权力。
刘瑾,授司礼监掌印;
丘聚、谷大用提督东、西厂;
张永督十二团营兼神机营;
......
第二天清晨,当刘健、谢迁等人看到这封完全出乎意料的诏书,顿时明白大势已去,心如死灰,纷纷上疏要求辞官。
朱厚照毫不犹豫的依次批下“照准”两字后,脸色铁青,把一大堆辞呈呼啦扫到御案下,怒喝:“走吧,都走吧,朕倒要看看,你们走了,我大明朝的天塌不塌得下来!”
只有一封辞呈朱厚照没有批,而是默默的收了起来,并将呈递者招进寝殿,望着他,眼眶发红。
“李先生,你也要弃朕而去吗?”
李东阳没有走。
他性格冲和恬淡,与人为善,既不像刘健那样刚愎、也不像谢迁那样跋扈,和朱家两代皇帝都有着超出君臣关系的亲近。弘治帝朱祐樘在世时时常散朝后请他入宫教授学问,朱厚照也每每随着父亲旁听,获益匪浅。
说李东阳是朱厚照的授业恩师,完全恰如其分。
在其后的日子里,朱厚照贪玩、刘瑾弄权,朝堂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大明朝之所以还能正常运转,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李东阳这位内阁首辅在勉力维持。
朱厚照惹出的麻烦,要靠他去摆平;刘瑾制造的烂摊子,要靠他去善后;两京一十三省日日堆积如山的繁重政务,大部分都压在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身上。正德二年,李东阳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奏请为内阁增添帮手,朱厚照忙着玩,当然不操这个心,难得的是正权势熏天的刘瑾也非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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