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处有指来(2/4)
>追命所问,无非是日后如何。
包惜弱一桩一件回答,“自然是先找到铁心……然后依着铁心的意思……若叫我自己去商量,一定先回牛家村……祭拜家里老人……让康儿与铁心父子相认……”
七八句话说下来,既喜上眉梢,又患得患失。
包惜弱转而以眉目看向追命,试图获得某种肯定。
这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因等得太久,梦得太多,祈求得过胜,以至于当下这近在眼前的前夕,甚至疑心这并非现实,而是一场醉梦。
远处的鹿尘点头,他最懂得这感受,正如一个乞丐,饿肚子的时日太久,哪怕得了个馊馒头,也觉得是上天多余的恩赐,害怕会被老天爷重新夺回。
对此心理,追命只是微笑,“这实在很好,杨夫人。你这样的人就该过这样的日子,事实上我做捕快,正是想每个人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这话的意思是:你没有要求太多,这就是你应得的,是上天亏欠了你。人生在这世上不是为吃苦来的,是来享受幸福的,而你的幸福马上就要来了。在送完你的幸福后,我又要去送下一人的幸福了。
鹿尘认为,追命在冒充职业圣诞老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包惜弱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也和世上任何一个孩子一样吃这一套。
于是这些对未来美好日子的畅想,渐渐仿佛也有了实感,包裹了她,成为了她看得见摸得着的切实生活。
包惜弱再说下去,便越说越兴奋,眼里也越是大放光彩,心中再无任何负担。
到了后来,不用追命询问,她已自顾自设下一年、三年、五年等一系列的计划。她决心要先照料鸡鸭,后开垦田地,再建立新房,又要给完颜康找来东边、西边、南边、北边的姑娘相亲,一定要是最漂亮最贤惠的,而等到有了孙子,又把孙子拉扯大,如何取名却是个问题,非要翻烂《诗经》《楚辞》《史记》……
这么一路说下去,甚至说到二三四年后,自己与杨铁心白发苍苍,儿孙满堂的景象。
经过十来年磨砺,包惜弱本养成了王妃的雍容气质,现在却似个乡野里的村妇般叭叭叭叭叭叭说个不停。
她兴奋,也期待,更热烈,看来克制,实际上心中溢满了无法形容的度过苦难的解脱感,只有用这一种方式宣泄。她归根到底不是什么兴奋期待热烈解脱,她就是快活,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快活。
全场数百兵卒,严阵以待,杀气凝聚,却俱在这听着她讲些家长里短,人人面面相觑,既感尴尬,又觉荒诞。
鹿尘坐在树上托腮想,“哎,老包啊老包,你把大家都整不会了。”
“哈……”
到这份儿上,追命也插不上嘴,只能摇头失笑,心中却觉得现在这个土里土气、家长里短的包惜弱,却比之此前更美十倍不止。
而完颜洪烈在一旁字字句句听着,无不清晰入耳。
他面色先是阴沉。又逐渐开始咬着嘴唇、五官颤抖。
再后来是渐渐透露出仿佛被水淹没的无知无觉的无力来,一张脸苍白得吓人。
最后则干脆什么表情也没有了,既不红润,也不苍白,整张脸如同一张蜡做的假面,涂抹一种无法形容的麻木与空洞。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打动了包惜弱,直至今天才发现自己从未懂得自己这位妻子,甚至可能根本不懂得女人心。
他直到现在才懂得一个道理:女人啊,若是她有心恋你,身上便有刀剑水火,也拦她不住,她也不怕;若是她无心恋你,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她也不睬伱。
完颜洪烈实在很想问包惜弱,“那我呢?”
“我对你的那些好,你便都不记得了吗!?”
“你的心难道是铁做的,竟打动不了分毫?”
“我到底比杨铁心差在哪里!?”
“你这个人,心里只想着自己,是吗?”
哎,不用问便可知道包惜弱的回答,这话等同于自取其辱。
完颜洪烈即使再怎样窘迫,仍有最基本的骄傲。他终于也忍了下来,不发一言便是他最脆弱也最后的自保手段了。
但即使如此,任谁也知道了一点:如果说追命用武功打败了他,包惜弱便已彻底打垮了他——打得他这雄才大略、手段多端的大金国完颜家六王爷,没了尊严,丧了人格,不是丈夫,缺损志气。
看这男人啊,多么像一条狗。
……
“爹!娘!”
正这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士兵人潮分出一条道来,往前走来一伙人。
为首的正是完颜康,欧阳克以及梁子翁。
完颜康早知情况,又听了包惜弱只言片语,脸色糟糕得与他的便宜父亲有异曲同工之妙。三人与沙通天、侯通海、灵智上人、彭连虎汇合,一同看向追命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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