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两小无猜，第三节(2/2)
让九毛死心：
九毛，我已是不洁之身，我妈逼婚，用安眠药药倒我，我失身于区委男。那人得知我们是情人，不认肚里的孩子，不与我结婚，我们的山盟海誓已成泡影，望今后我们各自珍重！
九毛读信悲痛欲绝，在一个风雪之夜，独自跳了一出《红色娘子军》常青就义那段舞。
他耳朵里回旋着那段悲壮的音乐，动作大开大合，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哀痛。大雪和寒风带着刀箭一样迎面扑来，刺入骨髓，他只是心口还有一股热气，随口鼻向风雪喷涌。一直从自家门口舞到四凤家门口，脚上绷紧的一股劲一松，滑了一跤，一下倒地不起。感觉寒冷从腰部开始慢慢侵入全身，要将胸口那股热气浇灭。
亚当与夏娃戴着鬼面具，嘿嘿嘿地嘲笑，说话的声音是从地狱传过来的：“我们上了当，吃了禁果，代价不高，几千年了，你们前赴后继，教训不是很深刻啊。”那条逃走的青蛇缠着他一口咬住他的心，他看出蛇透明的肚子还有一颗写着四凤名字的红通通的心，在一舒一张地活动。他惊得坐了起来，睁开眼已经是天亮了。
窗外大雪已经停止，懒洋洋的太阳没有多少热度，光线窜进来刺着了眼，他仍与那束光对峙，直到花了眼，也不觉得眼痛。身上感觉一阵阵寒意从心里返回了全身。寻思良久，才想起怎么回事。不知是谁把他抬回家，阴曹地府里的阎王爷不收他，打回人间继续受折磨。
也不知四凤今后怎么办，她要顶着未婚先孕的帽子，受人嘲笑，处境更加艰难。为她难过，心里隐隐作痛。不如真的自己那颗心被蛇吃了，两颗心都消化、融合在蛇肚子里。从此他便郁郁寡欢，落下了腰痛病。
不久，四凤被嫁到街道主任家，与主任的痴呆儿结了婚。她面对旁人指指点点地嘲笑、不懂事的孩子笑骂，表面上呆若木鸡。
九毛也和厂里车间主任满脸雀斑的女儿结了婚，日子过得死气沉沉。双方家里以为他们死了心。
后来，经济发展，人心也变了。四凤生了那个孩子，再也不能生了。主任家一合计，那个孩子是个野种，他们家不能断了后，老无所养，把她休了。她父母去理论，主任说小两口你情我愿，你们不能干涉婚姻自由。
她父母无地自容，自认倒霉。九毛腰痛病越来越厉害，整个人佝偻下来，也生不了孩子。他老婆受不了别人说她是不会下蛋的鸡，也不愿与病秧子厮守一生，跟别人生孩子去了。
我看得出青梅是暗恋九毛的，每年都去那棵桃树周围转转。高考恢复后，参加了两次才考了个财经学院。不喜欢这学院分配的专业，研究生考到民族学院学服装设计，留校后学校办音乐舞蹈系缺老师，毛遂自荐转到该系任教音乐舞蹈历史课等。
青梅一直不结婚，偶然碰到她就说在学院从事喜欢的专业，忙得没时间考虑婚恋。在学院由她做导演排了两部历史舞剧《桃花扇》和《孔雀胆》。
十年后，见到四凤扶着佝偻的九毛到那棵桃树下，就远远地看着她们。两人已经生活在一起，膝下有个小男孩。九毛用笛子吹《百鸟朝凤》逗孩子玩，那小男孩跟着学鸟叫，四凤很开心地抚孩子的头。每年春天和冬天那两个相约的日子，仿佛成了仪式，她们两人就坐在那个石头上，平静地看桃花或者雪花飞舞着慢慢地飘落。
又过了十年，青梅想自己做编导把这个故事搬上舞台。带学生到这个地方体验，这里变化有点大，已经被人开发了房地产。老街有一部分还在，那棵桃树和石头居然也还在，她也在背后不起眼的地方刻了字，是一首诗：
风牵白云意难归，
桃花浅深带露飞。
绿水落红绕肠断，
林深春风已难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