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故事 中(1/2)
微微的风掠过山岗,轻轻拨动着柳枝与狗尾巴草。水里的马脚虫也变成了蜻蜓,无心的点着湖面。连一向怕冷的吴叔也终于换上了短袖,大家就知道夏天来了。
外人看来,吴叔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从23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下地刨草,一直到50岁自己种着三分地的辣椒茄子葱,这么多年都是和泥土过来的,什么时间夯土,什么季节播种,辣椒的坑要刨多深,苞米种子要先冻多少天,小麦怎样才能杆低穗大,这些自己都门儿清。
但吴叔又不同于一般的农民,他的脑子很灵,不知道是读过私塾还是怎么的,知道好多奇奇怪怪的道理,也敢尝试,这点在他那二亩地里面表现的特别明显。有多明显呢,一般你能想到的的菜,他都种过。
吴叔的地在东山的半山腰,一个小土坡被铲出了个棱角,有点类似南方山上的水田。但这又和水田不一样,这里没有河,附近唯一的水源是田头的那口井,当年打井的时候据说只打到八米就再也打不下去了,原本要再换个地方下钻,可这八米深的井眼竟然慢慢的渗出水来,最后也冒出几米深的水洼,吴叔就寻思先用着,等打到更深的井再说。结果后面陆续打了几个,都是打到八九米就堵住了。这事没人解释的清楚,为什么一个年年下雨,四周都是河,还沿海的小村,竟然地下都是石头,还是冲击钻都没辙儿的花岗岩。但吴叔也不在意,就一直这么用着那口水位也不算高小土井。
农民都是拿地当成孩子来对待,吴叔是当成祖宗供着。
这几年,吴叔在种苞米。南风播动东厢房瓦缝上的茅草,预示着播种的日子要到了。吴叔光着脚把前些天翻好了的土地又细细犁了一遍,这块地吴叔分成了六垄,一垄地有五十来米长,吴叔那年也正好五十岁。蓬松的泥土,一脚踩下去,都顺着脚指缝涌了出来。他抬起脚抖了抖,确认了脚下没有石子和杂草,就歇到了地头儿的红砖房下,拿出一袋旱烟叶,和一起抽烟的易大头聊秋天的收成。
“咱们这个山腰还是好,土也细,离井也近,东边还有松树林挡着风”,吴叔抹了抹还留在脚背上的几块泥,幻想着眼前的一大片苞米地,每颗都有一个人那么高,每颗上面都结着四五个大苞米。
易大头没说话,只是抽了一口烟,好像也见到了秋天的景象。
“今年那口井也争气,比往年水高了一个胳膊那么高,也没怎么干过,我看一次能把东坡上的地都浇了也干不了”,吴叔也抽了一口烟,然后朝着屁股下的大石板上磕了磕烟袋锅,想里面塞了一小撮自己晒的烟丝,一锅烟能抽十来分钟,抽完了就去犁下一垄。
易大头为人话不多,吐了几口烟圈才回到:“是啊,苞米长得快”,但从他布满了泥巴的脸上看,应该还是很同意吴叔的话。
“那不是,咱们这里气候好,苞米半年就能收,比我们家那个大孙子快多了,学了两个月还没学会叫爷爷”,吴叔想,等卖完这片玉米,大孙子差不多就两岁了,到时给他买个小三轮车当礼物。
烟抽完了,两人就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接着回去锄地。不会一直休息,也不会一直累着,就像家里的母鸡不会一直睡觉,也不会一直下蛋;就像脚下的土地不会一直荒着,也不会一直张粮食。这片土地,在他孕育生命的那一刻,也将自己的作息传授给了自己的孩子们,然后再由孩子们传给孩子的孩子,这份泥土的厚重就这样刻在了祖祖辈辈的骨头里,等他们某一天再化作泥土,去滋养新的记忆。
那个夏天,吴叔和大头一天能抽四五锅旱烟,带来的烟抽完了,也就到了能看见炊烟的时候。当一缕缕炊烟从远方升起,树上的知了知道该回叶子里歇一歇,路上趴的土狗知道该回到窝里等食,田间的汉子们也知道自己的归途在何方。
那个夏天,村里的媳妇们每天都会四点多开始烧大锅贴粑粑饼子,粑粑是用苞米面掺着豆面和出来的,大铁锅是用苞米秧烧的。村里把苞米剥完粒后的那个棒棒叫苞米秧,晒干的苞米叶子叫苞米袄。吴婶儿喜欢用苞米秧烧大锅贴粑粑饼子,烙熟的饼子再用苞米袄盛着,等着该回来的那些人回来。
那个夏天,井真的没干过,只是雨水多了点,一颗苞米秆只长了一两穂能收的,还都没发吃。掰苞米那天,吴叔顺手带了一小麻袋的苞米秧过去,中午就在地头儿间搭个简单的台子,烤两穂苞米填填肚子。下午好像要下雨,时间还是赶了一些。
那些个没长大的、没有粒的苞米,丢了可惜,吴叔就麻袋装着,回去和花生一起打碎了做猪饲料。抽烟的时候,吴叔和大头又坐在一起闲聊:
“听说了吗,今年咱们这一片几个村的苞米都歉收了,这么多苞米仔,猪又能肥上好几斤”,吴叔一手抹了抹脚背上的泥巴,一手掏出来自己的旱烟袋。
……
“我孙子两岁了,还是没学会叫爷爷,但每次看见我都要我抱着,我看他还是跟我亲”,想起前几天孙子生日时穿着他奶奶缝的小衣服和自己赶集时买的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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