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扫地阿姨(1/3)
三月的末尾,我所在的城市迎来了一次大检查,据说是什么文明城市的检查。
我对此并不感冒,但的确整个城区都被调动起来了,数不尽的人力先后投入,各处大费周章,只为了一次并不那么明晰的检验。
在那期间,红马甲的志愿者随处可见,以往的小吃摊尽数回家,就是稍微停得不正的车辆,也得必须给它摆正了。
我很想吐槽什么,但对此又没什么要说的,文不文明,永远在人心中,不是做做表面就可以心安理得的。
我所想要讲的,也只是在迎检这几天里来扫地的一个阿姨,和与之相处所感觉到的其他的什么。
阿姨大概五十多岁,快六十的样子,穿着打扮算半个城里人,可样貌与性格似乎又不那么像了。
作为被安排去看大门的人,我在门前坐了三天,阿姨在院落里扫地三天,来检查的人没等到,倒是因为认识了阿姨,让我感慨颇多。
第一天里,我还不是很反感去门口坐着,反正什么都不用做,要是来人了,照着事先说过的说就行了。
于是我就坐在凳子上,没人的时候偷偷玩玩手机,又怕检查者来个突然袭击,有人的时候就看看远方,看看天空,看看过往的人。
阿姨则是在这几天里被安排过来扫地的,所要扫的也不是什么一般意义上的垃圾,而是风一起,便缓缓飘落的落叶。
这是春日,不过叶子还是会凋零,这并非无法理解。
真正无法理解的是,草木荣枯,生老病死,这一在目前绝对无解的铁律,却有人妄图去与之对抗。
形式上的华美似乎意欲摧毁一切不符合其客观的斑点与污秽,但有时候,有些人是不是应该先弄明白,地上有树叶才是正常的,街上有小吃摊才是正常的,垃圾桶有垃圾才是正常的,没有绝对的真善美与文明,这才是正常的。
只可惜,正常的合乎常理的东西,在这些时候,却不是那么正常了。
阿姨一直在扫地,每当有叶子落下,就去将其清理。
春风一阵阵的,还不是很暖和,带着些许冷气,时而还恶作剧一下,搅落更多的叶,阿姨便不得不立刻又从休息中起身。
她很是和气,也不抱怨,偶尔来跟我有过几句交谈。
虽然有些时候她的话语不那么明晰,以至于我没有听懂,我还是一直微笑回应。
她见我态度很好,自然也经常对我笑笑。
她问我这几天是不是一直要守着,如果是的话,那她也得一直扫下去。
我问她叫她来的人没说清楚吗,她说只是让来扫地。
谈话很短,因为风又起了。
等到百无聊赖的时光一路走到中午,食堂的饭菜已经备好。
我起身脱下身上的马甲,看了看还在扫地的阿姨,告诉她,该吃饭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正当开门的食堂,然后问我说食堂里怎么吃。
我一开始几乎没懂这话的意思,但随即便明白过来。
阿姨问我去食堂要不要饭票,要不要领什么东西才能进去打饭,要不要给钱。
我对此有些讶异,尤其是她说的饭票,却又很能想通,我只是告诉她,什么都不要,直接进去吃就好。
她笑了笑,说那还好,就怕进去吃饭还要给钱或者要些其他东西,毕竟喊她来扫地时就说了能在食堂吃饭。
时代的裂痕已经不可避免的存在了,好在它并未完全将不同人之间的生活撕裂。
当我去到办公室拿到我懒得洗碗准备的一次性纸盒时,阿姨正当放下扫帚,见她在食堂门口看了看,还是有些拘谨,我便也给她拿了一个。
阿姨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跟我进去食堂打饭菜。
之后她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和我一样,也不与别人谈话,只是埋头吃饭。
尽管在这食堂里都是沉默少言,可我还是本能地觉得,阿姨的沉默和我的沉默,并不一样。
某一瞬间,我觉得阿姨像是被落在了时代后面,可是转念一想,被落下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就是从那地方一步一步走出,才终于像是跟上了时代。
所以就阿姨本身而言,她和我处在一个时代,她并没有落后,也没有哪里比不上别人,我们都是一样的,许多人,都是一样的。
下午,我还是和上午一样,阿姨也还是和上午一样。
一个坐着等待,一个不时扫地,偶尔交谈几句,礼貌微笑回应。
一直到了下班,阿姨见到一个她们村的人,交谈时跟她说坐着的这个小伙子人很好。
我只是再次微笑回应,也没说话,心里却是实打实的高兴。
我高高兴兴下了班,重复和往常几乎一样的夜,然后第二日,继续上班。
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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