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宽容(1/2)
“是谁？”
“我给她看了照片，她没反应，一丝我能捕捉的表情波动都没有。”
“正常。”
田雨丰掐灭香烟，靠在椅背上出神。
“这个人太特别了，我审了她五天四夜，她当时才20岁，我不相信她能扛住，但是、但是。。。”
田雨丰边说边轻轻摇头，思绪被带回了九年前那几个不堪回想的日夜。
门被敲响，两人同时回头，一起愣住——门外，站着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覃茜。
“我来投案，”声音异常平静，“是我见死不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
田雨丰凝视着她，右手食指轻弹一下，黄幼云会意，把她带进房间，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录本。
覃茜双眼空洞目视前方，缓缓开始讲述。
小旅馆的浴室又黑又冷，赵筱雅缩着身子跳回房间，跳到床上，不住的小声嘀咕“冷死了”，覃茜微笑着用毛巾擦掉她身上残留的水珠，拉过被子，把她抱进怀里。
自从跟覃茜在一起之后，家境优渥的赵筱雅总是跟她来这种条件简陋的小旅馆幽会，去街边小餐馆吃饭，在小店里买衣服，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贫穷出身带来的脆弱自尊。这一切覃茜都默默看在眼里，心里的暖流时时泛起。
但阴郁，也挥之不去。
“做游戏吧？”
赵筱雅脱离开她的吻，做了个鬼脸，不等覃茜点头，跳下床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塑料袋，眨着眼：“上次套的你，这次该套我了。”
最近年轻人流行一种窒息游戏，喜欢刺激的小情侣们尤其热衷，无论异性，还是同性。
情到浓时，覃茜不小心抓破了赵筱雅的皮肤，她塑料袋下的脸上眉头微皱，疼的轻哼一声。覃茜有点慌，连忙下床去她的箱子里找创可贴，翻找了两下，眼睛却被一份文件吸引住。
是加拿大一间大学的录取通知。
覃茜呆望着这张通知，脑子里过电般闪过种种一直不愿直面的前景：
她们的爱，有未来吗？
她终究是要随父母移民的，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多久？
即使她是个男孩，这样的出身，能被她的家庭接受吗？
更何况，她不是。。。
床上的赵筱雅发出痛苦的低吟，这次不是因为那个小小的伤口，是因为头上的塑料袋带来的极限窒息感。她手脚被绑，无法自己解下塑料袋，她是在呼唤覃茜。
覃茜缓步移到床边，凝视赵筱雅掩在扭曲的塑料袋下开始变成紫红色的脸，一动不动，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留下她！只有这样，才能留下她！
这个疯狂的念头不知流连了多久，当她如梦初醒拼命撕开塑料袋时，赵筱雅已经没有了呼吸，鼻孔和嘴角流出殷红的血，睁着的眼睛却很安详。
她终于留下了，再也不会离开她身边。
覃茜静静的看着她，好久好久之后，给她穿上衣服，擦去她嘴角的血丝，轻吻她的唇，躺在冰凉的尸身旁边，脸贴脸，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110吗？我报警，有人意外死亡。”
声音非常平静。
她没有流泪，无论是在那间阴冷的小旅馆房间，还是此刻在田雨丰的办公室。
黄幼云放下笔，看向沉默的田雨丰。田雨丰双手抱臂，对覃茜说：“根据你的口供，你构成不作为的故意杀人罪，要承担法律责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件事如果你自己不说，我们没有足够证据，所以，你在签字按手印之前，想好。”
黄幼云有些意外，扫了一眼田雨丰，但他不为所动。
“能给我放首歌吗？”
“什么？”黄幼云对她这个要求更加意外。
田雨丰点头，随即电脑里飘出了一个清亮的声线，如山泉般流淌在房间里。
“凌晨两点半，你还在我身旁，讨厌自己，为何还有这样的想法，爱着你的我，认真听我说的，每句话。。。”
歌声漂流在空气中，屋内三人静静听歌，无人开言。
“没有泪的夜晚，是天堂——”
一行清泪，悄然渗出眼眶，无声滑落。
“那个人找到我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放这首歌。放完了，他就走了。我懂他的意思：她宽容了我，在最后的时刻，她愿意留下来陪我，即使世俗的眼光、家庭的压力终会是我们无法摆脱的，她依然愿意选择一种方式，留下来陪我。”
啜泣声越来越大：“但是我不配！我不配得到她的宽容，我不配。。。”
田雨丰一声轻叹，仰头看向窗外升到中天的旭日。
“师傅，队里破获了一起旧案，田队让大家都了解一下。”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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