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碎珠沉(1/2)
春寒料峭,凉意止不住地往衣裳里钻,入了夜,火炉尚需烧着。
万籁寂静的夜晚,偶尔有“噼里啪啦”作响的火星子在寻常百姓家里飘忽乱蹿,又瞬息化为灰烬落在炉灰堆上。
夜半时分,平地冷风骤然四起,掀起湿冷的寒意,风势渐大,敲开许多人家的门窗。
长街小巷里陆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伴着轻声的埋怨湮于门窗的掩合声里。
晟京城外郊野有一处庄子,是前朝重臣姜家的产业,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新皇仁厚优待前朝旧臣,不过到底是不如往昔。
庄子荒芜,院墙圮塌,房屋残朽,四野孤寂,一片衰颓。
一座孤庄,一副残躯。
姜菀拖着病体在庄子里苦苦熬着,她活着的动力就是捱到害她家破人亡的祸首全部下黄泉。
她记不清今年是做姜家女的第几个年头了,她把日子稀里糊涂的过着,仿佛这样才能从亲人离世的巨大悲痛中抽离出来。
她不是姜菀,她杀了原本的姜菀,才成为了姜菀。
她本是县官之女,父母慈爱,兄弟姊妹亲善,一家子其乐融融。
父亲政绩斐然、清正廉明,母亲掌着肥田旺铺,衣食富足,兄长科举顺利,前途无量,阿姊和小弟小妹也有各自的喜好。
日子本可以顺遂地过下去,可自举家随父亲升迁入京后,不久父亲便被奸佞攻讦陷害,又值先帝昏聩,抄家、流放、处斩接踵而至……
此后,世上只剩她一人如浮萍孤苦飘零,可仇人却端坐高台睥睨着这场死亡,人命如蝼蚁,她却要用蚍蜉之身撼一撼那盘根错节的参天巨树。
如今,她扳倒了姜家,茕茕孑立,了无牵挂。
不对,倒还有一段恩情未报。
一辆白顶黑纱的马车正朝庄子疾驰而来。
姜菀莫名感到一阵心悸,而这似乎在预示什么。
屋子冷得跟冰窖一样,四面八方都在钻风,她身上盖着的被子看起来十足的厚实,可是不亲自盖一下,谁能想到这看着厚实的布衾轻飘飘的都可以当纸鸢放上天,因为这里面塞的是满满当当的芦花,根本无法避寒。
姜菀被钻进来的风冷得打了个寒战,拢了拢并不能起什么保暖作用的薄衾。
风很大,院门被踹坏的声音也很大。
房门被猛地踹开,一行内官捧着白烛走进来。
滚滚惊雷裹挟着一道道银蛇划开天幕劈地而来,吓人的光亮把内官的脸照的阴渗渗的。
他们点起烛火,一个个宛若阴间来的鬼差,阴沉着的脸上戳着两个黑洞洞的鬼眼,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姜菀,就像看着死人。
姜菀伏在床沿,发丝垂下,双手用力地扳住床栏支撑自己抬头看向来人。
为首的内官眼神阴冷,“你若是现在交出东西,便可逃得一死。”
姜菀面带讥讽,“我手中若是有乾坤瓶,早就交出来了。难不成我发了癫症非要满门抄斩人死完了我才把东西献出来?”
那内官被堵了个哑口无言,重重地哼了一声,挥了挥手,“摁住她,灌毒。”
姜菀老老实实任由他们摁住自己,乖乖地喝下了毒酒。
她可不想垂死挣扎,早点解决。
蒋菀意识涣散之际依稀听到那群内官掐着尖细嗓音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其中奥义未曾知晓就上路了,真是可怜。”
“要是她知道……,怕是要化成鬼来讨个说法。”
“怕什么……龙气庇佑之处谁敢造次。”
内官们等到姜菀死透了之后才离开,离开之前他们把院子内外浇上火油后一把火烧了。
……
姜菀飘飘晃晃地从火海里出来,翻了个白眼,“下手也忒狠了吧,毁尸灭迹啊。还好我皮糙肉厚抗住了,死了也没透露出我的宝贝乾坤瓶在哪儿。”
两个长相十分可怖的鬼影出现在姜菀身后。
姜菀反手就是两个巴掌,一鬼一个。
两个鬼委屈巴巴地捂着脸,一个怨气满腹,“没招你没惹你的,打人…不是,打鬼干嘛。”
姜菀装出一副惊诧的样子,委屈道:“哎呀呀,我生性胆小,以为是恶鬼来欺负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鬼呢。”
两个鬼半信半疑,奈何打又打不过,只能默默抽泣自认倒霉。
“姜菀,姜家已经死绝了,回去投胎吧。”二鬼飘到姜菀面前。
姜菀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姜家死绝了,就能让我的家人活过来吗?我是蒋菀,不是狗屁姜菀。”
大鬼和二鬼相视无言,轻轻摇了摇头,“总该放下的,爱恨嗔痴不能待到下一世,喝了孟婆汤,前尘尽忘,再不走就耽误了,投不了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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