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门之殇(1/2)
卞梁西城,右相府。
叶锦行半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他年过五旬,原本丰朗的面容已经不可见,发妻坐在床前,看着他的模样,眼圈又红了。
叶锦行为前朝进士,由于出身寒微,仕途并不顺畅,一直在翰林院为诸王伴读,默默无闻。
幸运的是,他伴读的对象里,有位皇子在日后就封端王。
后来,端王变成了当今圣上。
圣上登极之后,大量启用旧臣,宣和九年,叶锦行拜相,至今已有十余年,近年来民间素有言道,周朝虽大,然圣上以降,掌权者五人而已,而右相叶锦行便是其中之一。
另外四人是左相李刚璧,枢密院枢密使童观,参知政事薛谦,以及太尉府高裘。
枢密院和太尉府执掌天下军马,左右二相统揽朝政,参知政事监察百官。而大周以文制武,是以后三者地位还在前两者之上。而叶锦行便是文臣之中第二人,其上唯左相一。
大周近年来边患日重,连带着童枢密和高太尉这两个武人之首的名声也越发不堪,反倒是李相叶相这些文臣,由于大周自开国以来一直奉行藏富于民的政策,百姓富庶,他们的名声倒是比那些武将好了太多。
相对于左相李刚璧的坚毅果断和参知政事薛谦的锋芒毕现,叶相要低调的多,然而没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李刚璧和薛谦素来不睦,一直是他在居中调解,若非如此,朝堂政令根本无法通达。
而李相现在虽然精神矍铄,但毕竟已经年过七旬,天知道还能坚持几年,因此,今年五十有七正当盛年的叶锦行,原本是朝堂上风传最有可能接替左相之人。
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打乱。
叶相身体一向很好,然而今年年初偶感风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两个月,已经是形销骨立,连床也难得下了。
自叶相病后,头两个月相府还是门庭若市,各路官员探视络绎不绝,后来随着病势渐重,来人也越发少了,原本热闹非凡的相府现下已经变得门可罗雀,除了几个感情深厚的门生故吏依旧往来不缀,再无他人上门。
也许,连圣上在内,大家都在等着那个最终的消息出现。
这段日子,叶府倍感人情冷暖,叶锦行素有清名,家室三房,正妻大夫人姓唐,出身川中大家,为人落落大方,处事条理清晰,叶府内务在她治下井井有条,这一次她却一筹莫展,因为整个家族的柱石眼见就要塌了。
京城和四下名医都已经请了个遍,甚至不少高人异士也都来瞧过,圣上连身边最受宠幸的黄公公都遣了过来,可是都找不出根源,只说右相被寒气侵了身子,现下已入脏腑,针石药力都已难及,没有可行的法子,大都留下一些药物丹石,却都没有什么效果,眼看叶锦行一天天消瘦下去,夫人心中彷徨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时时伴在身边。
叶锦行自己倒是豁达的多,看着夫人眉眼又红了,反倒宽慰她来。
夫人黯然说道:“锦哥,明日无论如何我定要去请齐大夫来给你瞧病。”
叶锦行摇头:“还是算了,京城这么多名医能人,这些天来也都过来瞧过,与齐大夫比肩者大有人在,若是有用,早已见效,我这一次的劫数,不是病,是命。”
夫人大惊,去看他神色,却是一如平常,再忍不住,垂泪道:“锦哥你万不可这么想……”
叶锦行伸手,将夫人双手握在手中,叹气说道:“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镜圆和灵儿,悔不该一直把他们留在老宅,早该接他们入京的……”
叶府人丁并不兴旺,目前他膝下也只得三子一女,长子重阳乃是眼前大夫人所出,次子叶清渊是二房张氏所出,独女叶灵,幼子叶镜圆则是三房所出。
叶重阳聪敏果敢,曾被叶锦行寄予厚望,意图倾力培养以待日后接替自己守护叶家,然而重阳却醉心武道,一意追寻力量,多年前就离家而去,号称二十年内必有所成。从此渺无音讯,这次叶锦行病成这样,夫人已经开始着人寻他回来。
由于重阳远游,次子叶清渊倒是在叶锦行身边最久,然而他自小心性不是很好,加之在叶锦行身边最久,见识了太多繁华和荣耀,心思反而更加深沉,这几年越发偏激,叶锦行不是没有察觉他在背后的一些小动作,但是他不准备给青渊任何机会,叶家走到今天不易,若青渊执掌,变数太大,以他不留余地的风格,最大的可能会把整个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于是,他的目光投向镜圆,也只能投向这个唯一的选择。
镜圆出生后不久,生母即离世,叶相之母叶老夫人力排众议,将镜圆留在老宅,亲自看视,祖孙极为亲密,叶相春秋鼎盛,本想待镜圆年满十二周岁再接他进京,然后跟随自己身边学习文韬武略,日后接掌叶家,然而这一病,一切布局都被打乱,不得不仓促提前。
叶锦行待到夫人稍稍平静,开口问道:“灵儿镜圆他们出发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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