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眠很痛苦(1/2)
张了算自己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比如他想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时,一下子就来精神了。他就会从床上爬起来,去看看。
这种情况比较少,更多的时候是被动的。比如外面有只猫叫春,张了算就会惊醒,然后丧失掉稀缺的睡意。
猫并不常叫春,隔壁刘半城家却常常焚膏继晷,给张了算带来困扰。比如刘半城在家里招待客人,他们喝啊唱啊直到半夜,张了算就瞪着眼睛陪到半夜。
这时候张了算甚至希望自己是个聋子,那样就不会有痛苦。当然这是因噎废食。
兴安城里发生过一起惨案,一个叫殷空哲的老实人,杀了邻居全家五口。原因是那五口人晚上吵吵闹闹,长年累月折磨得殷空哲睡不成觉,然后他在一天爆发了,用自己家的菜刀干了一直想干的事儿。
城里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成为杀人魔头呢,只有张了算了解这种感受。所以他在失眠的时候,会到杀人犯原来住的房子那里坐一会儿。
很多年后的研究发现,长时间睡眠不良会诱发多种生理心理疾病。但张了算那个时代,医学还不是很发达,所以张了算的痛苦就更无法言说。
坐在杀人犯的房子前,张了算会觉得很平静,旁边的房子曾死过五个人,因此在安静之外还多了一层森寂。
他曾经看见过不远处有红光忽闪忽灭,他认为那是鬼火,但他并不怕,冤有头债有主,杀他们的人也已经被杀了,他们的恩怨应该交给阎王爷去评判。
提到阎王爷,张了算很好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职位的话,一天到晚该是多么忙乱不堪。
当张了算要走的时候,他听到鬼火咳嗽了两声。众所周知,张了算的胆子是出了奇的大,他径直走过去问道:“咳这么厉害,多吃点枇杷吧你。”
“谢谢你啊。”说话的竟然是个人,一闪一闪的红光是他的烟袋。
张了算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是因为失眠。”
“同是天涯沦落人,认识一下,菜市口王文文。”
“久仰久仰,东关街张了算。”
“幸会幸会,我听说过你。你曾经以‘醋溜土豆丝’制霸厨师大奖赛。”
“好汉不提当年勇,见笑了。”
“最近有没有研制什么新菜?”
“蒜薹炒腊肉。”
“肉还是新鲜的好吃。”
“你有研究?”
“我是卖肉的,你说呢?”
“失敬失敬。”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失眠。”
“我家旁边是刘半城,他家里夜夜笙歌,没日没夜。吵得慌,王大哥你又是为何失眠?”
“我家隔壁是个寡妇。”
“难道王大哥还没结婚?”
“她半夜起来磨豆腐,生活清苦得很,我实在不好意思提醒她。”
“恕我草率了,原来同样失眠来自同样的原因,但是噪音的源头又如此不同。”
“朱门酒肉臭。”
“王大哥书读得不少啊。”
“一点点。”
张了算点点头道:“王大哥也喜欢来这里吗?我以前怎么没碰到过你。”
“我原来不抽烟,只在这里坐坐。”
又过了许久,张了算道:“你什么时候走?”
王文文道:“你走了我就走。”
张了算点点头,他站起来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开口。王文文道:“去吧我的朋友,同样的悲伤给了我们同样的渴望,我希望以后不用在这里相见。”
张了算勇敢地道:“我母亲去你那里买肉能打折吗?”
王文文长长地吐了一口青烟,青烟马上融入无边的夜色,如同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出现过,哪怕是对别人毫无意义。一把杀猪刀的意义是什么,割肉只是他的作用而已。一头猪呢?一个人呢?
王文文道:“人总是喜欢将缘分快速兑现,庸俗得很。再说我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童叟无欺。你可以去菜市口打听打听,‘就一刀’王文文绝非浪得虚名。”
张了算道:“我母亲是兴安城三大媒婆之一。”
“请伯母来的时候报你名字就可以。”
告别了王文文,张了算慢慢走回家里,他怕开关大门吵醒熟睡的父母,因此仍旧像出去时一样,轻轻跃上墙头。还没等他下去,就听到有人说道:“你的功夫又有长进。”
张了算抬头一看,高兴地道:“师父,是您老人家!”
屋顶上飘下一个人影,正是张了算的师父,人称“夜游神者”的上官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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