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庶子的绝望人生(1/2)
很多年后，周道每每回想起这一晚，总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偶然，他竟然会来到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世界，和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当然，无论如何，他对于这个时代总是喜欢不起来。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这是个真正的乱世。
一个任何人都主宰不了自己命运的乱世。上到王公卿相下到走卒贩夫，没有人知道明天是怎么一回事的乱世。更不要说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同时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
之前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懵懂生活了十四年的他，天生注定，自己一生只能依附于周家这个庞然大物。
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因为，他只是一个庶子。
所谓庶子，其实差不多相当于主人身上的一只虱子，平时吸点血什么的，对主人伤害不大。当然，也有时候在别人身上吸点血。在主人需要的时候，甚至会抛离主人的身体到敌人身上，或许对敌人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至少也能恶心对方一下。虽然不能改变力量的平衡，却在某些时候能转移一些注意力。
这便是庶子最大的作用。
庶子和嫡子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甚至都不只是鸿沟，而是一个巨大的断崖。竖子，不过是不足与谋的奴才，一般而言，没有人会丢弃自己的奴才。而庶子，是会随时被抛弃的。
他，周道，不过是依附于主家身上的一只虱子，一只可以随时抛弃的虱子。
嫡子嫡孙，远比长子长孙来得重要。历史上，不仅有母凭子贵，更多其实是子凭母贵。因为立嫡不立长，似乎已经成为挑选继承人的主要方式，在某些时代，甚至是唯一方式。
尽管比弟弟大了六岁，而在家族中，相对于嫡出的弟弟，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便是一个错误。
错误到令人绝望。绝望到令人麻木。
因为，他的母亲秦氏，原本只是父亲的一个婢女。
虽然比弟弟大，却是庶出。弟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在家族事务中，他是插不上嘴的。相反，他这个弟弟，却是非常受器重。虽然此前不免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无奈接受，以至于早已习惯。和此时其他家族的庶出子弟一样，他已经认命了。
认命，也就是坦然接受这一切。他只能做一只随时被人抛弃的虱子。
当管家王吉的鞭子无所顾忌的抽打他身体的时候，并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相反，每一鞭子落下，火辣辣的疼痛甚至给他带来一丝兴奋。
一种沉醉于麻木中太久后被唤醒的兴奋。
他盯着正在用力挥动鞭子的王吉，眼里冒出一丝光芒。但是，这光芒很快便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得有些过分的淡然。仿佛，那些鞭子根本不是抽打在他身上。仿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似乎看到，自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空寂的荒野中孑孓独行。
那是他终极的命运。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当这一天终于来到的时候，他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心。该来的，终于来了。
打他的人只是一个下人。
这个下人，姓王。和主母王氏一个姓，他们来自太原王氏。当然，和主母不同，王氏是主干上一朵耀眼的红花，他却只是柔弱枝丫散开的一张叶片。
叶片而已，凋零了也就凋零了，这是叶子的命。存在的价值，便是为红花的绽放提供一些养分。如若没有了这点儿作用，那就只能随风飘零。而在其他地方，总会再次生出一些叶片。
所以，王吉必须让那朵红花感觉到他存在的价值。
王吉将近四十了。三绺长须稀稀拉拉的，枯干而有些卷曲。脸颊上几乎没有肉，生着一双倒三角眼。有些浮肿的眼皮下，泛黄的瞳仁不时闪着寒光。王吉为人狠厉，御下极严，周家上下家仆，不要说看见他，便是想到他，也是噤若寒蝉。
这便是他的价值所在。
对周道，他有一种怪异的憎恶。一个庶子而已，不学无术，贪玩成性。一个典型的纨绔。除了吸血，还能做什么？
王吉似乎想从周道脸上寻找到仇恨，或者绝望。可他失望了。
这让王吉愤恨不已。他深知，对于一个人的惩罚，并非是给他的肉体带来痛苦，而是让他变得疯狂却不能发泄。
“十六……十七……十八……”屋檐下，一个八九岁的锦衣少年嘴角微微抽搐。那个正在被鞭笞的人，是他的大哥。虽然并非嫡亲大哥，可他俩毕竟是同一个父亲。
周道身上薄衣不断渗出的血迹，在雨水中渐渐消散。
“十九……二十！”少年数到这里，声音也戛然而止。
王吉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颇为诧异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周道。他不知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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