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是一名医生（九）(1/2)
等三个人回到病房，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对这件事的话题只字不提。房间里变得沉闷压抑，偶尔几句不痛不痒的对话，也显得简洁而机械。沁颖的声音里透着惶恐与不安，战战兢兢的，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阿然没和邱强说上几句话，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离开的时候邱强的麻药还没完全消退，口齿不清地让他早点休息，他也没回应，如风一般消失了。
下半夜是苏舒守在病房，这个与邱强相识还不到两天的女人，突然就宛如邱强的亲人！而沁颖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理所当然地依从和听从她的安排。苏舒让沁颖和女儿去她宿舍睡，说是方便照顾邱强，免得来回奔波麻烦。邱强发现她处理这些事情时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考虑得却极为周全。说实话，让沁颖回家睡邱强确实不放心，对于龙冈，邱强并不熟悉，不清楚这个流氓还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迷迷糊糊睡到天亮，睁开眼苏舒已经不在病房。七点多，小馨过来了，给邱强带来了早餐。说苏舒在上班，让她过来看看邱强，等沁颖过来。
邱强让她回去，说自己没事用不着。
小馨没吭声，把豆浆倒进杯子里，走到床边扶着邱强的头喂他喝。她的手略显苍白，纤细而白净，如同在纸浆里漂洗过一般，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涂指甲油，四指并拢紧挨着透明的杯壁，与豆浆的颜色相融。邱强小口抿着，嘴里尝不出任何味道，却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水味。
这只手让邱强想起沁颖，同样的修长、干净，似乎从未沾染过一丝污浊。沁颖的指甲是留长了的，精心修饰过，温润如玉般剔透。可邱强此刻却想不起那只手过去抚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仿佛那是遥远的隔世之事，能记住的，只有指甲带来的刺痛。
“我不喜欢医生……”
她说着抽出一张纸巾给邱强擦了擦嘴角，用一根竹签插起袋子里的蒸饺递到邱强嘴边：“小时候，我最害怕医生，打针吃药我都怕，那时觉得医生就跟魔鬼一样可怕，可奇怪的是，我还是想生病！生了病，就能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用去上学，姐姐会整天守着我……”
她的话充满孩子气，听起来却令人心酸。
“刚住进来的时候，我希望医生是能救我的神！现在知道了，我谁也指望不上。我那个病房里，这个月死了两个，都是和我一样的病。所以我现在就是在等死呢！早晚也会和他们一样被推进太平间……”
说到这儿她停住了，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轻轻翘了翘嘴角，给了邱强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
按理说，邱强似乎应该说点什么，至少也该安慰她几句。可邱强什么都没说，面对这样一个孩子，邱强清楚地知道骗不了她！对于这样关乎生死的问题，她肯定已经思考过无数次，无谓的安慰，是对她的不尊重。
沁颖来的时候，邱强正在思考等阿然问起时该如何向他解释。以阿然的脾气性格不可能不问，如果让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从沁颖的一些表现，邱强预感一切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尽管邱强从未认真想过，在和沁颖的未来中，能否忽略曾经的阴霾，跨越横在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但此时，邱强不希望事情朝着明朗的方向发展，他希望，能把一切埋多深就埋多深。
沁颖看上去精神萎靡，很明显昨晚睡得不好，牵着茜茜的手来到床边，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小馨一眼。也许她想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坐在这儿，但没有询问，自从发生这些事以后，她和原来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不爱说话了，以前的她，喜欢用近似撒娇的语气和邱强说话，喜欢开玩笑打闹。同时她开始躲避邱强的目光，不自觉地表现出像做错事的小孩般的胆怯。
邱强觉得她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一直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压迫着，越来越紧，随时可能崩断。
茜茜努力探着身子，想爬到床上来。小馨就把她抱了上来，跪坐在邱强旁边，手上整理着她卷起的衣领，问：“这是谁啊？是谁啊？告诉姐姐好不好？”
茜茜还不理解病人的含义，她伸出小手，在厚厚的绷带上抚摸。也许是觉得邱强和往常不同，所以很惊奇，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很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叫了一声“爸爸”“我们回去吧……”
邱强对沁颖说。作为医生，邱强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还没到无法自理的程度。沁颖带着女儿呆在这儿不方便，照顾女儿就已经很费心了，再加上自己肯定会更吃力。而且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邱强不想把她也拖得身心疲惫。
沁颖没有表示反对，但也没有走，扶着茜茜的胳膊，脸朝外坐着，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突然转过头来，问了邱强一句：“你能原谅我吗？”
她问得太突然，邱强毫无思想准备，被她这一问给问住了。
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地方，如同邱强的伤口，突然被扯去了严实的遮蔽，把鲜红的伤痕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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