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1)
隆冬腊月，霍雨菲正坐在屋内喝茶，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不时传来太监宫女小声的嘀咕。
霍雨菲不时望向窗外，眼底有几分忧色“天色晚了，小殿下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啪嗒啪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而后是宫女的惊呼声。霍雨菲起身走向门外，宫女正用绢布擦拭着一个不过七八岁孩童的额头，额头不时渗出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映衬着那墨蓝色的眸子，在这尚有些稚气的脸上，竟然诡异的美。
管事的婆子忙上前询问宫女情况，又将将唤了婢子准备去太医院，霍雨菲道“不必去了，此时内宫门已锁，没有昭令，是不得出的。”那孩子原是低着头沉默着，听见霍雨菲的话就忙抬起头，眼中甚是委屈，唤道“姐姐”。
霍雨菲走至那孩子身前，蹲下身道“小殿下，奴婢不是叫您别叫奴婢姐姐吗？”她口中的小殿下便是昀国的七皇子——江思言
江思言微微摇了摇头，依旧叫道“姐姐”
霍雨菲也不指望这一时半会让他改掉这乱认姐姐的毛病，便拉起他的手，站起身往屋内走，屏退了宫女太监，就在柜子里翻翻找找。
江思言静默着坐在软榻上，待霍雨菲找到伤药，走至他跟前，道“小殿下，奴婢给您上药”扭开瓶盖，淡淡的药草香气混着屋里的木香温温柔柔的，触在额头上的手指动作轻柔，一点点缓解了痛处。
江思言缓缓开口“姐姐，他们说我是个异类，是没人要的东西。”
眼睛猩红似极力隐忍着，双手死死抓住衣袍，埋头在手臂间“是我害死了母妃”末了已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重复着。
霍雨菲轻轻抚着他的背部，感受他颤抖着的背脊，无言望向窗外。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江思言哭累了，便伏在案桌上睡着了，霍雨菲安顿好江思言，出了内阁，往门边道
“去把接小殿下回来的婢子找过来。”
饮了半盏茶，那婢子便被几个婆子推着进了屋内，被推得一踉跄了几步，也不管脚下虚浮，连滚带爬的行至霍雨菲脚前。
“此间是你带着小殿下去尚书房的？”
“是奴。”
“殿下为何受伤？”
“不关奴的事啊姑姑，殿下自尚书房下学后就心事重重的，路过别苑时磕着了“那婢子不住地磕头，声音也越发凄厉。
“你以前是华妃宫里的吧”霍雨菲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因何事被罚到浣衣局啊？”磕头的动作一顿，身体颤抖着跪伏在地上。
也不等她回答，霍雨菲道“华妃不要你，你便投奔了宁妃，宁妃救了你，待你不薄。”
那婢子抬起头，哭道“宁妃娘娘良善，宁妃娘娘大恩，奴没齿难忘。”遂又一叩首。
“宁妃身死，你却想着树倒猢狲散，眼见着势微，又投奔了你的原主子。今日之事，本不该如此收场吧？”
婢子抬手抹掉泪水，似松了口气，道“姑姑料事如神，华妃命我害死小殿下，我本欲告知小殿下当年之事以激他跳湖，未曾想被二皇子撞破，只好作罢。”
“玉湖，你为何这么做！华妃姐姐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唯一的骨肉！”霍雨菲有些激动，拎起玉湖的衣领，眼中燃着愤怒。
玉湖在她手下做事多年，她如何不知玉湖心性，她怒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做。
玉湖惨笑着，拨开霍雨菲的手，整理衣衫，一拘礼，道“华妃于我有葬父报仇之恩，不能不报。”玉湖嘴里忽的吐出一口黑血，霍雨菲一怔，却见她身体一倾跪伏下去，轻笑着说道“宁妃姐姐于我有照拂之恩，玉湖自知罪大恶极，唯有以死谢罪。”
末了，她堪堪倾倒下去，霍雨菲忙上前扶住她，她仍然笑着，霍雨菲忽的明白过来“你不愿违了她的意，又不肯杀小皇子。于是你就逼自己死…”霍雨菲双眼通红。
玉湖又呕出一大口黑血，道“姑姑向来事事看得透彻，可是在这宫里啊，糊涂的人才会快乐啊。“
“姑姑，我好想回家，回到田间去，如果我没有被李员外看中，如果爹爹不死，那该有多好…”
天边已堪堪翻起白肚皮，玉湖的尸首也被抬下去安葬了。雪已经停了，霍雨菲凭轩远眺，层层叠叠的山脉渐渐镀上一层金辉。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一切又回归平静，宫人稀稀拉拉扯拉扫雪的声音渐渐响起。
扫吧，扫吧，扫去人心算计，扫去勾心斗角，让小殿下平安长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