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公回府了,我们到此为止吧(1/2)
“娘亲看诊辛苦,这对鱼眼是洹儿专程为你留的。”
苏寻春前脚踏进来,男娃胖乎乎的手便伸了过去,她好一声嗔怪,才一口吞下。
刚坐定,男人撩开竹帘端来最后一碟菜肴。
很自然替苏寻春放好医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仿佛春风拂面,一扫疲惫。
“夫人回来了,今日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
苏寻春没说什么,接过筷子开始用餐,从寅时忙到酉时,她饿极了。
菜肴虽简单,筷影交错间家味浓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饭后,苏寻春热了热早前做好的红豆山药糕,男人依旧只拿了一块,剩下的都给男娃。
男人素来不爱吃甜口,唯独这红豆,爱不释手。
她若有所思看向对方,起身往厨房去,“我再去做些,以后你可吃不着了。”
男人眸子一深,快步跟进来,“此话何意?”
苏寻春忙活了半晌,将一碟红豆山药糕放入蒸屉,才缓缓回头看着对方。
厨房不宽敞,两人几乎接踵而立,男人一袭淡青色长袍,布料质地细腻,不失风度又显干练,眉目间透着一股子坚定和倔强。
正等着她的解释。
苏寻春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递上一张崭新的银票,“我夫君回来了,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这些钱足够你与洹儿生活几年。”
“我今日跟乡亲们说了,药庐明日结业,剩下的药材刘大掌柜会派人运走。”
男人声音沉冷,“如此说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寻春知道这是男人发火的征兆,可那又如何,梦终究是要醒的。
她面容姣好,唇色淡如花瓣,不张扬,却能挑拨心弦,只是说出的话毫无温度。
“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只是暂时收养你跟洹儿。阿九,这两年多谢你们做我家人。”
随后,她转身回屋收拾包裹,往日淡淡的药香似变成致命毒药,男人屏住呼吸,目视一切。
“今晚就走?”
“嗯,我已经打点妥当。太子殿下命人修葺的医馆已建成,往后白芷乡也不需要我。”
“寻春——”
男人似有很多话要说,堵在门口不愿让步。
“日后,你不来这里了?”
“嗯,往后不会再来。”
苏寻春知道换做是谁,一时间都难以接受,但这场折子戏始终要落幕,她亲了亲洹儿的脸颊,迅速离开。
头也不回。
“爹爹、娘亲不要我们了吗?”
身后传来洹儿凄厉的哭声,与当日失去亲生母亲一般样,小小年纪成了孤儿的确很惨,但也比其他孩子幸运多了。
西疆战事不断,村子接连沦为废墟,多少欢声笑语的家只剩下断壁残垣。为了躲避战祸,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阿九和洹儿是她两年前救助的流民。
坐上回穆家的马车,苏寻春心里五味杂陈。
两年前,多年未见的亲爹与梅姨娘跪在她面前,求她替妹妹苏锦夏远嫁穆家。
怎知当夜敌军来犯,穆承彦连喜帕都没揭就随军出征,留下她与穆家老小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战事蔓延,他们不仅要躲避四处横行的盗匪,还得忍饥受饿,投靠了穆家一处远亲,总算有落脚之处。
然则有屋遮瓦,无米下锅。
苏寻春为了生计,将苏启宏给的为数不多的嫁妆全部当掉,租了间铺子让公婆带着小姑子度日,算是没遭人白眼。
等日子稍微稳定,她回到乡下,想将师父接去永安县。
药庐空荡荡一片,师父也不见踪迹,一波接一波的流民们涌进村子,彼时已难辨官与匪,哀鸿遍野,俨然化作人间炼狱......
一阵心悸,回忆戛然而止。
苏寻春眼角渗出些许泪珠。
“师父...您老人家若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关于我母亲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月光如银,洒向蜿蜒曲折的山路,马车缓缓前行,发出沉闷声响,身子太乏已然没心思再琢磨,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回到穆宅,天已大亮。
推开车门之前,苏寻春戴上银饰流苏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纤长的手指刚碰到车帷,穆蓉蓉的声音穿透进来。
“嫂嫂,你可算回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苏寻春动作爽利下了马车牵起她走到一旁,等着车夫卸货。
她刚入门时穆蓉蓉不足十二岁,家里遭逢巨变,偏生父母又是靠不住的,全靠这位嫂嫂足够镇定,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帮穆家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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