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眉湖月(1/1)
“西风黄叶疏,连年音信无。欲见除非梦,梦回总是虚。梦虽虚,犹兀自暂时节相聚。近新来却和梦也无。”
张天师没有立刻为袁程解疑答惑,而是又唱了一首之前未唱过的曲子《后庭花》。
虽未听过,尚不懂得,但袁程也还是依稀听出来里面的些许苦楚。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袁程渐而不免也同生了莫可名状的伤感之情。
歌罢,张天师不胜唏嘘,顿了顿,在屋里面踱来踱去,重新说着:“这几年,我访遍各种地域,查尽各种书籍,全面认真研究了空间裂缝,已自有所悟、有所获。所以,近期,我可能就要离开周家庄,进入当初的空间裂缝,尝试着去寻你师娘。”
张天师深深看了小徒弟袁程一眼,继续说:“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师兄、师姐,省得他们自乱方寸。如我此去不幸有难,你可将相关事项一一告之。”
此时此刻,袁程站心里莫名升起了很大的压力,心里乱糟糟的,脑里乱嗡嗡的,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口干舌苦,不知应该说些什么,无意识地又问:“既然师兄、师姐都不知,却为什么说与我呢?”
张天师移步到了袁程身前,拍了拍袁程的肩膀,面带几分歉意,说:“这对你有些不公平,但为师我也是想了很久。与你师兄、师姐相比,你的天赋不高,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土堆于岸,流必湍之,反而你比他们更安全。况且你心地纯正,心思机敏,把这些交代给你,我也更放心些。”
房屋里的空气有些凝重,有些凝固,让人有些压抑,几近无法喘息。袁程内心挣扎着,但也同样在理一理、想一想这么多年以来,张天师对自己的培养,对自己家人及周家庄的关护,都是满满的情、真真的爱。
人非草木,袁程感觉全身渐渐解冻回暖,坚毅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郑重跪在地上,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说的话,您交代的事,我都会一字不忘,牢记于心。”
“好,好,好。你能如此,也不枉了这么多年,我自然踏实了些。”张天师爽朗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显得土黄老旧的书,递给了袁程。
“这是——”袁程拿到手里,上看下看,坐看右看,探着头问。
“我的道家功法不能外传,已给了你师兄;你师娘的功法是医家的,刚在你来之前,已给了你师姐。但作为师傅,我也不能偏心,唯独亏了你。平日所教,都是些防身健身之技,比较粗浅。而今你手里的乃我偶然所得佛家之物——阅金经,是一本非常不错的心法,重在塑造根基,对你以后大有裨益。其实,我也从里面受益匪浅,借鉴着将很多功法融会贯通。”
“法在人,故必学;巧在己,故必悟。在我走后,你们都要沉心静气,稳扎稳打,不要急于求成。还有,阅金经不要轻易示于外人,容易徒惹不必要的事端。”
“志不可一日坠,心不可一日放。力争上游的心气是要有的,但不必凡事都去争的头破血流。其实有时候,第一第二不见得就一定好,只要不虚度、不辜负,问心无愧,也终会赢得各自的天地。”
张天师语重心长地再一次传道授业解惑,中间有几分幸福,也有几丝伤感。说到底,还是生活在烟火里,在一些事儿头上,谁都不能免俗。
袁程五味杂陈,心里酸酸的,眼里涩涩的,对着张天师抱了抱拳,有些语噎:“师傅,您说的这些肺腑之言,我会入耳入脑入心,一日三省,时刻警醒自己。”
“哦,还有个事,如果师兄、师姐问您去的空间裂缝在哪儿里,我该如何回答?”袁程又追加了个问题。
张天师点点头,略显神秘指着西侧的方位,说:“雷沟。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其具体所在。”
在嘱托完后,张天师自也如释重负。就像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后,反而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一样,张天师双眼显出倦意,在让代他向袁老爹回个好后,却又语出惊人,对袁程说了句:“你很有福,黄耳是一个天犬。”
袁程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挑了挑眉头。
张天师径自背过身去,对袁程摆了摆手,言语着:“我倦欲眠君且归,莫问后会有无期。”说完,转入了里屋。
袁程见状,不再多问,不再多留,面向张天师深深一鞠躬,道一句:“师傅,珍重!”
言罢,袁程转身而去,出了门才恍然晓得斜阳渐暮,半天上早已不知何时就升起了残月,映着眉湖,笼着周家庄。走的稍远了些,在拐弯即将隐约看不见张天师的屋架房子时,袁程又一次回过头凝伫了片刻,而后便不再停顿,向北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