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梦境(1/2)
现实中,他的身体在我面前逐渐失去温度,逐渐僵硬,像块恒久的石头。
可是这里,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是在咽下流出的泪水吗?那牵动着的颈上的肌肉收缩又放松,我是多情的,以至于自己的心也跟着挛缩,生出的同情无处宣泄,几滴清泪洇湿他的衣服不自知。
“宋青,你哭了吗?”
“没有”抬起头,摸一下脸颊,果然湿润,慌乱擦掉。
看着他,心境突然又开阔起来。死了也好,可以忘了痛苦,只剩下平静。如果受过很多苦,是该歇一歇了。
世间事似乎都有定数,某些人或事物的消失终会促成其他人和事物的诞生。就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接受变迁。
活着的感慨物是人非,死了的永远享受安宁。
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看着远方。远处绿藻泊子上已看不到飞鸟嬉戏,天全黑,沙坡上的学校也不再耀眼,倒是坡下的泥土处处透着生机,有虫叫,有蛙鸣,不知名的昆虫从耳边飞过……
“我还是得活着,你说呢?”肖读盛低头问出。
我不知如何答复,看着他,张张嘴又停下。对有些人来说活着便是活着,另外一群人可能死了才是活着,怎么区别其中,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澈明了。
“路都走不稳,红薯倒烤的不错,还真是爱吃。接下来我们需要找到安身处,这地方晚会不会有野兽在夜里出没?”没等到我的答案,他转移了话头。
我指指正东方,小时候生活过的村部就在离泊子两里地以外的位置,月亮出来后,我们甚至可以从泊子那里看清立在远处的刷了白漆砖墙的房屋,而肖读盛也应该早在天黑前就发现那些低矮的建筑。
傍晚,房屋的烟囱上没有炊烟升起,心中多少怀念...我一直少言寡语,此时倒是十分希望小时候的邻人和朋友出现。不过我家搬来这里时我已经八岁,现在四五岁的模样,怕是没人认得吧……
想及此,突然意识到既然自己八岁才搬到这里,那会不会此时我的家并不存在?
可是,我分明从树洞中找到火柴……干嘛要求梦境合理呢?我心中骂自己一声愚蠢,任由肖读盛抱着朝那片房屋走去。
路过玉米地,又想起学校的看门大爷在夏日晚上深受灯下飞蛾的侵扰,不耐烦的挥舞手中的扇子驱赶蛾子,也叫我们快些回家,不要再贪玩……
“想到什么了?”他单手将我抱在身前,胸膛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气息,是那种深沉和可以依靠的味道,像宽厚的长满高大树木的山峰和清脆的取之不尽的流水。不过,我已经从最开始的脸色绯红变得镇定自若,稚气和成熟同时长在脸上,显出怪异,也逐渐接受自己衰老的心寄存在稚嫩的身体里。
“这里是我的另一个故乡,就在蔚县县城的邻郊,叫村部。小时候我在这里过得还算快乐,所以想起来的事都是有趣的。”
“哪户是你家?”他的步伐很大,一公里的路程在他脚下很快就走完。
“肖读盛,你知道这是我的梦境吗?”还是有点忧心。
“你是不是应该叫我肖叔叔,而不是直呼其名?”他此时的性格与林尉稍稍相似,有时又沉稳的很。
“是不是因为你死的时候只有我陪在身边,所以梦境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念其他人吗?”我抬起头,想看清肖读盛的表情,希望这是我又一次自作多情,期望他说出类似于根本不在意这样的话。
“可能会,不过也不一定只有你和我。我们到房间找一找,或许会有适龄的绝世佳人,从此我们三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居然有心情戏谑。
既然如此,我这种主动毁坏欢乐气氛,故意制造悲伤的行径便是无耻的。
连梦都要悲伤吗?何必呢!
我家的房子果然还在!摆设如常,只是无一人煮菜做粥,半分失望。
推开门走进去,肖读盛摸黑将我放在床上,我跳下去,找到熟悉的灯绳,轻轻一拉,整个房间沉浸在黄色的柔光里。一室一厅一厨,在卧室中又分出一间极小的隔间,房子不大,总共不到七十平米。我跑进那个小隔间,记忆中的摆设出现在眼前。小时候因为害怕独自一人一屋,爸妈便在他们的卧室里专门为我做出小隔间。小床上还有小小的绒布枕巾,我爱极了那套枕巾,央求妈妈每次洗完之后一定想办法晾干,那样我就可以在晚上睡觉时枕着。
还有那个小熊被面,也是我特别喜欢的。最最重要的是二年级手工课上我织的毛线小包还挂在小隔间最显眼的地方,嫩黄色的小包,不过才成人的半个巴掌大,却是我小时候引以为傲的作品。因为那个小包,手工课的老师特别夸赞了我,爸妈也说我心灵手巧。
小时候,这样的表扬真的会记很久。
我沉浸在翻看旧物的快乐中,忘记肖读盛正站在门口看我。
再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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