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穷途(一)(2/4)
里有大官儿下来巡视,教坊的乐伎不够用,只好来民间楼子里找姑娘去补。窈娘弹得一手好月琴,被借到了官宴上。
谁知曲有误周郎顾,窈娘和宴上官员的一位幕僚打上了交道,三来五去的就有了情谊。
本该成一段佳话的,可惜那幕僚还没科考中榜,没入官场不能捞钱,实在没银子给窈娘赎身,于是只好教唆着窈娘私奔。
虞妈妈瞧见自家头牌跑了,骂骂咧咧好几天,发誓要把窈娘逮回来,拿荆条把她浑身抽烂,再扒光衣服吊在门口示众。
“虞妈妈见了她先抽了几耳光,骂她是赔钱的贱货。”小多支支吾吾,“然后……然后就拉进堂子里训话了。”
昭昭听后放慢了步子,皱眉道:“真是被逮回来的?哪儿逮到的?”
“北门那边儿逮到的。”小多挠了挠脑袋,“说来也怪,私奔了几个月,居然还在咱们镇子上。”
昭昭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宿春风是个有些旧的楼子,前面一栋三层小楼,后面有个四进院,堂子在最里面的一处。
两人到了堂子外,门口围了一堆看戏的姑娘,年纪小的一脸怯生生,年纪大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瞧见昭昭来了,人堆里飘出一句娇滴滴的哎呦,接着一个打扮明艳风流的女人走到昭昭面前,戏谑道:
“昭昭啊,你娘被人下了种,肚子都大了,瞧着有四五个月的样子,你娘这回啊怕是……”
她收了话音,笑得幸灾乐祸。
楼子里的姑娘做皮肉生意,免不了怀上,一般都是由虞妈妈处理,用棒槌锤落胎,或者用缎子缠死肚里的孩子。可这些都是月份小才能用的落胎法,四五个月的胎若这么处理,无异于让怀孕的姑娘去鬼门关转一圈。
“云儿你少胡说!”小多挡在云儿和昭昭中间,“云儿那缺德的嘴说话不灵的。她和你娘有过节,故意吓唬你呢。”
“谁缺德了?谁胡说了?”云儿指着堂子紧闭的木门,冷嘲道:“窈娘那个蠢货成了那副鬼样子,全是被男人害的!”
昭昭攥了攥拳,提步往里走,围在堂子外的姑娘们拦住她,劝阻道:“虞妈妈不让人进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堂子的木门开了,一个四五十的胖女人挤出门框,短粗的手指指向昭昭,沙哑的声音像是破琵琶:“你进来。”
小多怕昭昭进去挨打,拉了拉昭昭的手示意她小心,昭昭点了头,挤过女人堆,跟在虞妈妈身后进了堂子。
木门被关上,朽坏的堂子里一片幽暗,几处破瓦漏了点天光进来,凉浸浸的,落在跪在堂子中间的女人身上。
昭昭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如乞丐一般的女人会是自己的娘。
窈娘喜欢打扮,是镇上所有楼姐儿里最漂亮的姑娘,现在却跪在那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污腻的头发简单盘了,发间的跳蚤此起彼伏,裸露的手臂不再白皙,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烂疮。
“娘……”
窈娘的背影僵了一瞬,没转过身,而是趴在地上捂紧了自己的脸:“昭昭儿,别过来……”
还未走近便闻到窈娘身上一股刺鼻的臭味,昭昭不敢想象窈娘这几月过的是什么日子。
“走开……别看我……”窈娘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娘怕吓着你……”
几行泪水透过脏污的手指,滚过灰败的脸颊,到下巴时已经黑了。
窈娘的一双手瘦得见骨,根本遮不住她脸上狰狞的刀疤,长长的一道,从眉上掠过鼻梁,刚结痂,还透着腥腥的粉和污秽的黑。
阳春三月,正是极暖和的天气,昭昭却觉得自己在一点点结冰,她听着窈娘的抽泣声,鼻酸得也想哭,可她不敢开口,仿佛一出声自己就会碎掉。
泪水渗出眼眶,昭昭不说话,哭也没声音,她颤抖着手替窈娘捉身上的跳蚤,白净净的手心攒出一把死去的跳蚤,像是冒着血点的黑芝麻。
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她才咬出一句涩得不成调子的话:“……娘,没事了。”
视线被泪水模糊,头顶响起虞妈妈的声音:“昭昭儿,你当初帮她私逃,她现在这副下场你看了可还满意?”
“虞妈妈……”昭昭仰起头,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求您救救我娘。”
虞妈妈年轻时也是个漂亮女人,自从做了老鸨便胖起来,一张肉脸,笑时谄媚柔和,怒时冷厉凶狠,此时却是平静的漠然:
“我原本最看好你娘,打算日后把这楼子交给她打点。谁知她又蠢又贱,被一个穷书生骗得晕头转向,赔了身子还赔钱。”
“她拎不清,跟到京城想和人家白头偕老,结果那男人中榜后把她当作污点,花银子杀她,她捡回一条命,却成了这副鬼样子。”
昭昭把头磕得咚咚响,求道:“我娘拎不清,被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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