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群英会歌舞异域风弭兵盟口舌机谋人(下节)(2/4)
平好恶而正人道,此番群魔乱舞,虚张声势,宜娱鬼神”。众人闻言,一时扫兴,各不搭腔。
十六天魔飘然退却,犹见云涌霭散。却见一伶人独立中场,头顶瓷碗,内燃酥油,双手巧弹琵琶、胡琴、筝鼓等诸般乐器,尚能手舞足蹈,以一己之力尽数人之技,着实奇绝,有《满庭芳》为证:
左抱琵琶,右持琥珀,胡琴中倚秦筝。冰弦忽奏,玉指一时鸣。唱到繁音入破,龟兹曲,尽做边声。倾耳际,忽悲忽喜,忽又恨难平。舞人,矜舞态,双瓯分顶,顶上燃灯。更口噙湘竹,击节堪听。旋复回风滚雪,摇绛蜡,故使人惊。哀艳极,色艺心诚,四座不胜情。
(陆次云)
此乃流行于金元时期的杂戏,唤做《倒喇》,集乐舞杂技于一人,一心多用,百妙俱备,似俗而雅,技惊四座,令人叹而观之,掌声雷动。
忽又听得琵笆声响,琴瑟联袂,上来一代名伶朱帘秀,此女乃梨园花魁,驾头、花旦、软末泥悉造其妙,当时名流雅士、书会才人颇推重之,呼为“朱娘娘”,其人自然是生得标致,扮得风流,但见她轻敲檀板,慢启朱唇,唱的却是梨园领袖、杂剧班头关汉卿的《南吕一枝花》,果然音清韵美,气正腔圆,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推云。冰肌玉骨,粉面酥胸。杏眼桃腮樱桃口,酝酿出十分春色;兰心惠性杨柳腰,妆点就一段风韵。歌喉宛转,歌遏行云蔽楚馆;舞态蹁跹,舞回明月照秦楼。腔依古调,音出天然。高低快慢,按宫商吐雪喷珠;轻重疾徐,依格范铿金戛玉。姿容姝丽,果然是锦织江边翠竹,绒穿海上明珠;梨园独步,实堪夸。富贵似侯家紫帐,风流如谢府红莲。玉堂人物谁比拟,扬州神仙莫许愁。
真个是笛吹紫竹声声亮,板拍红牙字字新。原来那耶律楚材知华夷有别,今日虽有幸相聚,难免彼此心存戒心,自然话不投机。唯歌舞能鸣国家之盛,以协治世之音,赏心悦目之余自然可化尴尬,因此精心布置歌舞助兴,又以南人杂剧来压轴。果然歌舞过后,客众皆称奇叫绝,形色也无初时拘谨,这正是耶律氏用心良苦之处。有诗为证:
一方水土一方人,中原胡番各不同。
若非机缘玄虚事,先人怎睹后人风。
却见那大宋尊抚掌笑道:“胡人不识音律,全无章法,即兴即舞,那有礼数。唯此伶人歌舞俱佳,南人曲律,音节相和,美妙不可言”。大元尊道:“若赵官家怜香惜玉,有好美之心,朕便将此伶人相赠如何?”大宋尊怫然变色道:“黑鞑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豪杰一生,光明磊落,如何稀罕这粉骷髅?”果然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有诗单道赵匡胤的这般好处:
七国美姝充阿房,六宫粉黛歌未央。
唐尊风流溺宫闱,蒙主更是色情狂。
古来天子多好色,艺祖豪杰清风扬。
后宫清静无艳闻,更曾单骑送京娘。
大元尊自讨没趣,有些忿然。耶律楚材见状便道:“赵官家心高气傲,自以为不屑,然四海之内皆兄弟,华夷原无尊卑分,何故出言不逊?何况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赵官家亦是马上身家,知甚音律典章?”大宋尊道:“尔有何本事敢取笑于朕?”耶律楚材道:“鄙人不才,素有琴癖,愿调妙音以乐圣聪”,言罢自吟道:
“宴息穹庐中,饱食无用心。
读书费目力,苦思嫌哦吟。
樗蒲近博徒,围棋杀机深。
洞箫耗余气,蓁筑恶郑音。
呼童炷梅魂,索我春雷琴。
何止消我忧,还能禁邪淫。”
当即命仆从取来春雷古琴,置于近前。耶律楚材焚香礼拜,坐拥琴床,调息运神,捻指拨弦,却是一曲《水仙操》,却听得:
虽烦而不乱,欲断还能续。
吟猱从简易,轻重有起伏。
稍疾意不急,似迟声不局。
一闻栖岩声,不觉倾心服。
果然是缠绵幽咽,顿挫悠扬,如石涧敲冰,足令闻者情移意远,洵美绝调也。众人听得尽皆喝彩。大唐尊道:“此曲乃伯牙初学琴于连先生,三年而不成,及至东海,但闻海水汹涌,林岫杳冥,萃鸟啁啾,悄然而悲曰:先生移我情哉。乃援琴而做《水仙操》,遂为天下妙”。大宋尊不甚懂其中精要,却道:“妙则妙矣,只是略显迟钝,即无回肠荡气之感,更无金石并撞之威,浑然无力,令人恹恹欲睡”。耶律楚材失笑道:“宋陛下比不得顾曲周郎,怎敢信口雌黄”,乃吟道:
“须信希声是大音,猱多则乱吟多淫。
世人不识栖岩意,只爱时宜热闹琴。
多著吟猱热客耳,强生取与媚世情。
纯音简易谁能识,却道栖岩无木声。”
大唐尊道:“大音希声,妙哉妙哉,细微中蕴育恢弘,婉丽中包藏刚劲,虽非振聋发聩,足以涤荡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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