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胞弟(1/3)
淼阳县,县衙。
纪县丞摸了摸鼓囊囊的袖袋,轻咳一声正了神色,这才走到知县内宅外。
小厨房的厨娘看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他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正正衣冠走到书房门外。
“大人,下官有事回禀。”
屋内人没有拒绝,他方才轻手轻脚地踏进门去。
书房内的布置很是幽雅,图书四壁,满架牙笺、几席上笔墨纵横,宝鼎中沉烟馥郁,上挂瑶琴,下设棋局。两面墙上挂着几幅横批,题目写着消夏六咏。靠墙放着一张乌木方桌,两把乌木靠背椅,其中一把上,正坐着一个人,书卷遮住了他的面目,只看到兴起时还会用手指在桌上轻点两下,已然沉醉其中。
纪县丞进屋后便一言不发,微弓着身子等他读完书,半晌,男子终于放下书卷,露出模样来。
看样貌约莫是四十出头的一个男子,颌下留着短须,穿一身靛蓝道袍,气质儒雅,然鼻尖微勾,显示出其人极为工于心机。
他起身,背着手踱步至轩窗外观赏庭中景色,一边漫不经心开口:
“于家那边呢?有动静吗?”
纪县丞微微叉手:“不曾,昨日晚些时候还放出了于老爷身体不适,闭门谢客的消息。”
高知县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先前非要让我抬举那女郎中,真出事了跑得倒是比谁都快。”
“罢了,按规矩来吧。”
他的意思,就是不计较那牌匾被打烂的事了。
纪县丞收了金家递来的银票,现下只觉烫得咬手,磨蹭了半晌还是没有应声,高知县都有些疑惑地朝他望去,他才硬着头皮开口:
“那……那牌匾被打烂的事,您就这么算了?”
高知县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会儿,方才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你跟我在这这么些年,眼皮子是越来越浅了,算了,只要别太过火,由你去吧。”
他说的别太过火,意思就是别出人命,到底是跟着他一道来的老部下,多少顾念几分旧情。
纪县丞敛着喜色,恭敬应是。
……
初冬的寒雾,只要轻轻吸上一口便觉得能够冻伤人的肺腑。
益智手里捧着汤婆子,臂弯里挽着一件大氅,低声询问甘松:
“老爷还是不肯松口吗?”
甘松叹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也不是不知道,两位都是倔的。”
他侧头望了望那个还在文心阁前跪着的身影,隐在茫茫白雾里,只看得见雪松般挺直的脊梁,“先前那位还遣人来问,说什么父子俩没有隔夜仇,现在脸恐怕都笑烂了。”
“告诉老夫人了吗?”
甘松摇摇头,“还没,太早了,老人家起来受了凉风只怕要犯病的。”
益智便不再言语,将大氅轻轻披到跪着的那人肩上,甘松也忙把汤婆子塞到于如歆怀里。
“公子,起来吧。”益智跟着在他身旁跪下,膝盖骤然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于如歆在这跪了一夜会是什么感觉,打着寒战劝:“老爷这是摆明了不想见您,您就是再跪下去也没用,咱们不如起来,好好想想别的法子。”
于如歆原本纤长的睫毛上结了薄薄一层霜,呼出的鼻息冒着白烟消散在晨雾里,脸上的表情是种带着绝望的空茫:“你们说,她在那里面,会不会比我现下的处境还糟糕。”
甘松和益智沉默着不说话。
于如歆又道:“是我想岔了,她现下,只怕比我要难受千百倍。”
甘松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其实不明白,于如歆对嘉令这种浓烈的情感由何而来,“公子……她到底哪里好……竟值得让你为她做到这般地步……”他喃喃自语,竟是这样浓烈的情愫,令旁观者望而生畏。
于如歆张了张口,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半晌才垂下眼睫:“……我说不出……我只是觉得,她哪里都很好。”
若说当初为她顶撞父亲是出于对权威的挑衅,其间夹杂着渴望被爱而不得的怨怼,但那日在隐虎山再遇,她骑着巨兽自幽密丛林而来,是真的走进了他的心底,他从来没有感受到那样的渴望,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在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欢喜,就连现在,只要预想到她可能会遭受的对待,他就觉得似被万蚁蚀骨,不得安宁。
就连现在,他虽然是为求父亲出手相救而跪,但何尝又不是一厢情愿地想要替她分担那加诸在身上的万般刑罚,他虽没有和她在同一片土地,但她的痛苦,她欢愉,他都能感受。
但这还不够,于如歆愤愤地盯向那处禁闭的院门,她本可以不用遭遇这一切的,只要有人愿意稍稍施以援手,但旋即他又委顿下来,并非任何人都能像他一般盼着她好,就连甘松,也不能体会其中滋味。
于如歆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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