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谢明月与果鹤鸣(1/5)
(二十二)谢明月的婚事
1977年上半年,谢天祥家里迎来了两件喜事,第一件是四儿子明义从京西房山山里的铸造厂调回了京东县,就在新屯村和不老屯村北面国道边上的京东铸造厂里工作,那是一家生产铸铁暖气片的工厂,明义骑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那里。儿子从山沟儿里的工厂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谢天祥和李玉容老两口儿心里乐呵的很。第二件喜事是明月的婚事有了眉目,明月的老婶儿真正地将摊咯吱那天答应明月的事放在了心上,她充分发挥自己姐妹多的优势,发动她们睁大眼睛给自己个儿的侄女物色对象,于是在那个春暖花开柳芽吐绿桃花映红的时节,她在运河边果园村的妹妹特意叭叭儿从那里赶到新屯村,将男方的一张两寸照片交到了姐姐手上,并且说——
“姐,明月这孩子性子烈,所以得给她找一个老实些的(男人),要不还不得针尖儿对麦芒儿天天儿掐架。这小伙子姓果,叫果鹤鸣,他爸爸(叫)果松林,早先呢这果松林在兰州皮革厂做技师,后来犯了作风问题差点儿吃了官司,还是他们厂长保他才没折进去!但是却丢了差事遣返原籍。不过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人家毕竟是懂技术的手艺人,到哪都凭本事吃饭不是?!他家里有一套做鞋的工具,天天儿有人找上门儿来修皮鞋,什么三截头、胶皮底儿,在他手上就跟变魔术似的修好了,这一双鞋怎么也能挣个三块五块的,你看他整天价大前门抽着,二锅头喝着,猪头肉吃着,队长都爱往他家跑,还常赶饭点儿的时候去。果松林也好客,招呼一声儿,‘队长来了,坐坐!喝两盅!如花(哦,叫他媳妇颜如花哪!)再摊个鸡子儿,我和队长喝两口儿!’那队长也不客气,脱鞋上炕,操起酒瓶子就往自己的酒杯中倒酒,然后吧嗒着嘴吃喝起来!
“哟,姐,你看我,怎么说上他爸爸了!果鹤鸣这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子,浓眉大眼四方脸儿,鼻直口正,姐你看这照片,是不是?我没诓你吧?小伙子肩宽背厚有把子力气,家里有个石锁,说是练力气的,一天总得举个百十下。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可性子温和总是乐呵呵的,见谁都打招呼可有礼貌了,我还真没见果鹤鸣和谁瞪眼发脾气。他手还挺巧,和他爸爸学会了修皮鞋;家里有辆自行车,车带子扎了脚蹬子坏了他都是自己弄,时间长了居然学会了修理自行车,你瞧瞧人家!开始时总有左邻右舍的找他帮忙,这小伙子二话不说乐呵呵地蹲下就干活儿修好为止。时间长了找来的人多了,大伙都觉得总让他白帮忙不落忍,于是每次都照街上的价钱给几毛,你瞧瞧,这又是一笔收入不是?!”
老婶儿笑着插嘴道,“老丫头(对自己小妹妹的爱称,叫了几十年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就听你说他这个好那个好,都是好的,就没有半点儿毛病?”老妹妹圆睁杏眼发誓似的说道,“姐,我说的都是实话,骗谁也不能骗你不是?这小伙子真不赖,要真是成了,那也是明月有这个福气哟!不过话得说回来,人家果家瞧不瞧得上明月还两说着呢!您还甭不爱听!”
(二十三)果鹤鸣
这条河以京东县城东北面的北关桥为界,往西北方向的上游叫温榆河,往东南方向的下游叫北运河。北运河从京东县城的东面仿佛县城的护城河一般笔直地向南流去,流过县城之后便逶迤流向东南,又流过三四公里后出现一个几乎是九十度的大转弯儿,河道由东南方向转而折为正南偏西方向;而且在这个地方,河道陡然变得平缓宽阔起来,水流于是也渐趋平缓,那里的河面仿佛是一面光亮而宽大的镜子,又像是一条宽大的柔滑的缎带。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十一月底的时候下过一场轻雪之后,西北风紧跟着刮了起来,运河一夜之间便冻了一层厚冰,几天之后竟然有尺把厚。冬天的京东,田野里光秃秃的除了土黄色没有旁的颜色,抬头望去,却是被西北风清洗过的蓝天,湛蓝湛蓝的让人不能久视;等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时候,那斜在西方天空中的落日则成了红彤彤的一只巨大的仿佛贴在树冠上面的一只大圆盘子。幽深的蓝天,红彤彤的落日,在广阔的冰面上辉映出光亮的色彩。那圆圆的落日在慢慢地接近冰河的时候,不甘心地略微弹跳了一下,似要挣脱开冰面的吸引。但它更像是一个欲就还推红着脸的动情女子,随后便毫不迟疑甚至热烈地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投入进冰河之中,紧接着陷入了一半儿。冰河上的炫目的光亮迅速变淡,天的幽深的蓝色于是变成暗蓝。当落日最终消逝在冰河与天际相交的地平线的时候,天地间现出了苍茫的昏沉的暮色,迟归的乌鸦从冰面上腾身飞起,大声地鸣叫着飞回了冲天白杨的树梢上的家。
果鹤鸣袖着双手斜靠在河岸边白杨树的粗大的树干上,微张着口将这整个过程瞧在眼里,他心里涌出的感动竟然使他濡湿了眼眶。归鸦的“呱呱”的大音令他浑身一颤,“天都这般时候了,该回家了!回去晚了,妈又该唠叨个没完!”于是果鹤鸣迅速收回心神,快步沿着小路往村里走去。
身高一米八的果鹤鸣,因为总是微驼着背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比实际的个头儿要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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