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十五)(2/9)
静得可怕,自始至终没发一句火。可咱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那种情形下,她能对咱闺女说什么好话?肯定就是不动声色一句一句地气纤纤罢了。咱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性子急,沉不住气,受不了一点儿委屈,哪能禁得住她这般绵里藏针、阴阳怪气?我估摸着,她每句话都看似轻飘飘没啥分量,实则句句戳心,咱闺女哪能招架得住?所以她一走,纤纤就彻底崩溃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用手拼命一把一把地揪着头发,身子哆嗦得就像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孩儿他妈,不瞒你说,我听到这里都实在听不下去了,估计你要是看到这种情形得当场疯掉。咱闺女啥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这柳笛!我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你还让我就这么算了?做梦!”
“这柳笛也真是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能这么狠心气一个孩子啊!”妈妈也来了火气,愤愤不平地说道,“她究竟给咱闺女看了什么书和照片,能把咱闺女气成这样?”
“这书和照片我还真看到了,当时就在咱闺女身边,和她那个作文本放到一起,你看,就是这个。”接着传来一阵开储物柜的声音,似乎爸爸正在从里面往外拿东西,“你看,这就是那张照片。陈芝当场就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居然是章玉!”
“我的天!”妈妈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因为极度的惊讶竟变得有些颤抖,“这、这、这……不可能吧!简直太……太帅了!”
爸爸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不敢相信,身边那两个孩子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可陈芝相当肯定,说这和章玉那张遗照绝对是同一个人。听到这话,那个小课代表当场就泣不成声,那个班长的眼圈也一下子红了。唉!我终于明白一中的老师为什么集体倒戈了。别说他们,连我看了心里都堵得慌,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又深又亮,仿佛什么都能一眼看透,好好的怎么就瞎了呢?你说我都这样,咱闺女心肠那么软,看了能好受?柳笛再拿话一挤兑,她不得自责得要死要活的?”
“这柳笛也太不讲理啦!”妈妈“护犊子”的脾性又上来了,“章玉的眼睛又不是咱闺女弄瞎的,她凭啥怪罪纤纤?不管怎样,老师打学生难道还有理了?”
“就是!不管那帮老师和学生如何护着章玉,单就这一点,走到哪儿他们都讲不出道理来!”爸爸也颇为认同,“不过柳笛挤兑咱闺女好像并非完全依靠这张照片。你再瞧瞧这本书,《海天寄语》,看出啥门道没有?”
病房里出现片刻的沉寂,接着便传来妈妈的惊呼:“这照片……这不是章玉吗?怎么作者又叫‘海天’?”
“对啦!海天就是章玉。我起初以为这是他的笔名,后来高山告诉我,实际上他在北大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失明后为了不让别人找到他,才换成如今的名字。”爸爸长叹一口气,“这小子也真是倔得厉害。不过关键不在这儿,那个小课代表看到这本书后,当场就大呼小叫起来。我这才搞明白,原来纤纤那篇零分的作文,抄的正是海天,也就是这个章玉的文章。他们还从这本书里找到了这篇文章,喏,就是这最后一篇——《百年梧桐》。”
妈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说那个章玉怎么会对这篇文章如此熟悉呢!咱闺女也真够倒霉的,居然撞到枪口上了!”
“谁说不是呢?”爸爸也叹息着说,“我估摸着柳笛让咱闺女看这本书,就是嘲笑咱闺女恬不知耻,抄了人家的文章,还有脸拿去质问人家,管人家要证据。咱闺女那么好面子的人,可哪儿受得了这个?不疯了才怪呢!”
“这个柳笛,太阴险了!”妈妈忿忿不平地说,“估计她早有准备,就是来找咱闺女算账的!”
“那倒不至于。”爸爸倒还保持着一份冷静,“他们也是来到学校后才了解真相的。估计书和照片都是柳笛随身携带的,只不过恰好派上了用场。不过,就冲她把咱闺女气成这样,我就不会跟她善罢甘休。要是真把闺女在精神上刺激出点问题,我跟她绝对没完!另外,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如果就此打住,人们就会把逼死章玉的罪名都扣到我们爷俩儿头上。就算现在没人追究,这也是个极大的隐患,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你还让我怎么在圈子里立足?开弓哪有回头箭?这事儿啊,想‘算了’都不行喽!”
纤纤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爸爸和妈妈的对话,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实则处处充斥着偏袒和开脱。他们不仅歪曲了事情的真相,还对柳笛和章老师无端指责。其实,打从纤纤记事时,她眼中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只要一瞅见她受了委屈,他们便立刻去埋怨和指责与纤纤产生矛盾的另一方,却从不深入思考事情的是非曲直,也不去想想纤纤是否给对方造成了更沉重的痛苦与伤害。他们满心满眼只顾及纤纤的利益和感受,心里一味地盘算着“对我孩子好”还是“对我孩子不好”,却从不认真考量别人的正当权益和合理诉求。在他们眼中,对于“好”与“坏”的判定标准,完全是以自身和孩子的利益为出发点,向来不以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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