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守墓人(1/2)
我是一名守墓人,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是白天维护墓地的秩序,保证下葬和祭拜都能够有序进行。此外还要保持墓园整洁,定期清理杂草,驱赶野兽。夜晚则要按时巡视,保障这里的安全,毕竟总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就是喜欢打人家坟地的主意。
这天晚上,月亮扯来些许云朵吝啬地收起了它的光芒,将黑暗无情地洒向大地。树木早已在寒风中褪去了华裳,只留下扭曲、诡谲的躯体,恣意伸向天空。低矮密集的墓碑,错落排列在道路两侧,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沉睡于此之人或卑鄙阴暗或高尚正直或平凡劳碌的一生。间或会有乌鸦从幽暗中飞起,用自己凄厉的叫声划破墓园的沉寂。我将自己的身形融入这如水的夜色中,像往常一样打着手电在墓地里正常巡视。类似的情景我已经看了不知多少次,它早已无法惊吓到我的神经。毋宁说,我现在反而享受起这种独自一人的惬意。远离喧嚣,远离人群,远离一切灯红酒绿。在这里没有世俗的诡计,只有送别逝者的肃穆。我知道,在绝大多数人心里,守墓人是个暮气沉沉的职业。这不仅是因为其工作内容的呆板枯燥,更是由于他们工作场合的肃杀萧条。可我想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灵魂是否居于肉体是区别死生的唯一依据,其他的东西也不例外。如果你用热情迎接工作,以敬意面对逝者,那么这个职业就拥有了灵魂,你就能看到它那鲜活的、不同寻常的一面。至于死亡所带来的肃杀,抱歉,我一直认为那就是新生。
如果说死亡是生命在另一个世界的开始,那墓园就是两个世界的交汇点。人们通常用泪水、悲痛送别自己的亲友,并按时回来缅怀他们,寄托自己的哀思。不过按照我的理解,这只能算作自我安慰罢了,我不相信坟墓是生命最后的归宿,那里寄存着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枯骨。每一个走出世界、走出时间的人不会为那小小的棺椁束缚。正因为如此,即使我并非无神论者可却从不害怕夜间巡视。
午夜时分,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在附近响起,打断了我向前的脚步。循着声音,借着手电的光亮我开始在四周寻找声源。那响动并不大而且很不规律,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捕捉到它。当然,真正令我担心的从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而是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有时他们会挖开坟墓,盗走一些值几个钱的东西。这种事情之前不是没发生过。即使不出于工作的要求,仅仅是凭借自己的良心我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在我当值时出现。
那声音仿佛有意在和我捉迷藏,总是时隐时现。好在我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好的听力,一直追踪到十几米外的一百一十九号墓地。这块墓地没有“左邻右舍”,独立于整个园区的东部,其面积也两倍于其他墓地,拥有更加精致的方形墓碑,里面的人也是今天下午刚下葬的。经过短暂的确认,我断定声音就是来自坟墓内,而墓地本身却没有任何被人盗掘过的迹象。这基本排除了不法分子作祟的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棺椁中的那个“人”活过来了。
即便如此,我仍不相信幽灵的存在。我更愿意认为他们将一个假死昏迷的人错误地埋了进来。类似的事情在医学不发达的中世纪偶有发生,现在已经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可与其让我相信超自然的东西作祟,我宁愿相信这个概率极低的事件。
从下午五点半入葬开始算起,他在棺椁里已经待了超过六个半小时。氧气几乎被耗尽,如果里面真是一个活人,那么必须采取行动拯救他。想到这里我中止了巡视工作,飞快地跑回值班室,拿来了铲子和铁镐。尽管我知道这种行为是对家属的不尊重,但现在我已顾不得那么多。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绝不能让一个活人困死在这黑暗的坟墓里。
先用铁镐把坟墓外侧的砖体敲出一个大洞,让里面的土层裸露出来。紧接着用铲子一锹一锹地把土送出来。夜里的气温已经跌破零度,可我却已经忙得大汗淋漓,甚至脱下了最外面的衣服。在整个过程中那个咚咚声仍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而且随着挖掘的深入,那个声音也愈加明显,这让我更加坚信我的行动是正确的。终于,黑色的木质棺椁暴露出来。把这个长条状的东西完全拖出来是要费些功夫的。我怕里面的“人”坚持不住,于是先用铁镐凿出一个窟窿,好让空气进去。木头清脆的断裂声划破了墓园寂静的夜色。我甚至能听到气流灌进棺椁的呼呼声。正当我伸手想将那东西完全搬出来时,它却开始剧烈摇摆起来。盖在上面的土不断地抖落,里面似乎有种巨大的力量想要冲破束缚窜出来。
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很明显,这不是一个身体虚弱,极度缺氧状态下的人能够迸发出来的力量。我下意识地攥紧铁镐后退了几步。没一会儿,那个黑色的棺椁完全破裂开,一个高大的人形生物从里面钻了出来。借着手电的光亮,我看到它四肢细长、头发凌乱,周身还缠着类似于裹尸布的东西,躯干上还不时地流出恶心的液体,浑身散发着阵阵恶臭。
它在我身前矗立,硕大的身体遮蔽了我身前的天空,连那仅有的微弱月光也无情地从我身边夺走了。我完全被笼罩在它的阴影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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