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3)
山东朋友聊天……卡尔看着那保安,在楼梯那放慢脚步,现在两人有二三米距离,卡尔屏住气,慢慢向四楼楼梯转上去,轻轻地猛跨几步,他一下子上了四楼,他相信上面是查过的,栏杆前站了不少人,他确信保安没跟上来,可能他发现了倏忽之间怎么少一人——也许他根本就忘了后面一个人,前面有八九个呢。卡尔想了一下,一口气上到六楼,这是顶层了,栏杆边站的人少了些,现在应该安全了。卡尔站在栏杆边,下面满是人,有五六台车一条线排在下面,没暂住证的人一个个像木偶一样上了车,大约有半小时,那些车都走完了,院子里一片沉寂,人员散去。卡尔走下来,宿舍空无一人,有些拧乱,还保持着人员仓促离去的那种原始状态。卡尔呆呆地坐在床边,应该告诉老板,他想。也许他已知道,毕竟被带走的还有他弟他姐夫……
“你怎么在这?”门口一个人大叫起来,正是小山东那朋友。听了卡尔的话,那人深觉佩服。
十点半了,卡尔走到公司,没有人,工业区商用电话很少,现在应该也没什么用了。他回到宿舍,呆坐了很久才关灯睡觉。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躲过眼前的劫难,能说得上幸运?肚子里咕咕叫起来,正所谓饥肠愁颜,忧心如焚。这么大的房间就躺了他一人,那些平日漠然的舍友正在颠沛流离,没有人能感同身受。他又想起那些伟大理想,精神上的求索,这里似有一点点的安慰,像沙漠中的水滴,弥足珍贵,剩下的是一点点的本能。
他在混乱的思绪中睡着了。夜气侵袭,他打了个喷嚏,一下受了凉,睡得不踏实,他像是飘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黎明唤醒了他,他觉得沉重疲倦。他在下面买根油条,慢慢咀嚼。
“你你——你怎么还在?”公司里,那老板娘大叫起来,这让他很不满意,他又没死。
“唉,都被抓走了——现在人都找不到,还要拿钱去赎!”老板娘尖着嗓子,没有对她亲弟的那种狠劲,脸像弥勒佛的老板脸上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尽管他在发愁。
卡尔又回到宿舍——不知到哪里去,他了无情绪,一直躺到下午,午饭也没得吃:当年在内地,有记者采访下岗工人,那工人躺在家里,也不出去干活。
“别的活干不了又丢人——躺在这里耐饿呀!”那工人说。
到下午时,虽然思绪撩乱,他还是出了门——又怕出来晚了,他一路走到禅宝公司——是想来混晚饭的。走进宿舍,没什么人,阿云在,果然没晚饭了,他觉得沉重,打了几个喷嚏,阿云问他吃饭了没,他说吃了,阿云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说是的。
“这有感冒药——我等下要出去。”
阿云出去了,桌子上有盒999感冒胶囊,卡尔感冒基本不吃药。正是周末,宿舍都没人了,并且入夜都没人回来。卡尔就睡在铁架床上,脑袋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呼吸不过来。半夜醒来,他十分难受,折腾好久,他爬起来,决定吃药——这想法让他不快,他把两颗胶囊放在喉咙口,咽下去,因为他找不到水,又觉得自己吞得下去,谁知胶囊粘在喉咙口,粘住了,并且让他一阵干噎,再不喝水可能会噎死呢,他不停咳嗽干噎,脸都憋红了——深深的挫败感笼罩着他,他现在屈服了,到处找水,可惜,连瓶矿泉水都没有,宿舍乱槽槽的,卡尔猛烈地咳嗽,他快步走到卫生间,干呕着,那胶囊好似在往外爬,却又爬不动——无可奈何,他拧开自来水笼头,一面想象这水有多脏!他喝了一口水,终于那胶囊不情不愿地下去了,他揉了揉眼睛,刚才憋了好些眼泪。
他平静下来,忍着喉咙中的铁锈味,躺到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又累又饿又乏,思绪也很杂乱——这难道就是昏聩?好不容易天亮了,宿舍依然冷清落寞。他走下山来,回到公司宿舍,又买了一根油条,宿舍依然空荡荡,可外面很喧闹呀!他坐卧难安,想来想去,怎么办?他想到也许可以把call机当掉,兴华路有个当铺——他觉得也许不用,应该挺得过去,他不相信会饿死,这不可能,他得考验下自己,于是他有了点信心,他不想找人去借钱,也许可以去卖血……但是不知道哪有卖血的,街上倒是有献血车的。
他在外面走了走,饥饿像根绳子一样捆着他,世界也扭曲了,不正常了。
夜幕重新降临,他有点高兴,但是一旦躺在床上,就会不舒服,肚子咕咕叫,肠子也扭来扭去,难道它们不属于自己?他有些怀疑,一面竭力让自己平静,但是身体中某个地方总像在燃烧,在折腾。《人性的枷锁》中有个叫普里斯的女艺术家,因为追求艺术长期挨饿,最后上吊自杀,这事实在让人想不通,有点自寻死地之感,难道她不会变通?现在卡尔才饿了一两天……
子夜,一切都归于寂静,卡尔似乎听见身体内的声音。当年高三下半年,他常期夜晚入静,借以催眠,唯有一次真正入静,他忽觉内心崩溃,赶紧停止,现在他又找到那种入静之感。他听到夜鸟的鸣叫,转瞬即逝,难道是鬼叫?他听到风的叹息,又似乎清楚听到姐姐在轻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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