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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1/2)

2024-10-15 作者: 亦安Andy

父亲(1/2)

父亲于1953年10月22日出生在晋南乡村的一户农家。当时迫于生计,襁褓中的他不到10天就被送至养父母处。庆幸的是,爷爷奶奶从晋东南至此开店,无亲无故,艰难困顿之余,严教宠爱自然有加。

父亲的童年是艰辛的,养母王氏体弱多病,小学生的他常常是学校回来又得生火做饭、煎药熬汤。尽管如此,苦难仍不罢休,就在他刚满15岁时,这一烛微弱的母爱之光也因奶奶的病逝戛然而灭。数年后,继母高氏才经人介绍从翟店镇来到家里。

1956年轰轰烈烈的公私合营,爷爷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照相馆和五间二层楼店铺房全被收归国有。父亲青少年时最苦涩的回忆就是找房子。因为全家外来困顿,就没完没了的搬家,换了多少地方到现在他都记不清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1974年,父亲一家总算以资助150元帮人建房的方式,在县城南关谋得一处稳当的住处。但人情薄似春冰,在爷爷半身不遂之后,房东恐病亡犯忌,硬是将父亲一家“请”出了院门,当时无助的父亲还跑到汾河边上大哭了一场。

父亲那时最温馨的回忆当属爷爷照相馆那个大家庭,有爱抽烟的老罗、好玩笑的成茂等,还有隔壁理发馆的同乡朱狗、喜门等,他们既是爷爷的朋友和学徒,又是父亲的长辈和玩伴。我印象最深的是富贵叔叔,他是爷爷的外甥,从高平投奔过来的。虽说仅是远房表亲,可对于孤苦的父亲,则是天上掉下个“亲哥哥”,其珍惜欣喜可想而知。多少年过去了,两人早已千里之隔,但父亲每年都要回高平看看这位兄长,我深深知道,父亲看的是故人,追忆的却是他那时生命中的好日子。

父母于1976年5月结婚,仅在县人民饭店开席4桌,花费不到50元。当时他们两人都在配件厂工作,工资合计37元,常常是养家糊口都捉襟见肘,但父亲不惧艰难,挑战命运。听奶奶说,父亲小时候非常顽皮聪明,常常因课堂小差被先生提问,但却又对答如流。父亲虽因串联学业中断,但文笔和书法很好,茶余饭后总爱写上几笔。于是乎,厂里的黑板报、邻居家的春联、办公室的通讯,久而久之,也是小有名气。

为了赚取稿费贴补家用,父亲开始深夜“爬格子”。常常是夜深人静,母亲熬下浆糊,我们父子三人头碰头,围着小台灯拆拾回来的旧信封,反过来又粘成新信封,再写上地址,全家忙得不亦乐乎。每次稿费回来,父亲总会神神秘秘的拎回他鼓囊囊的小黑包,里面装着小香槟、午餐肉、鱼罐头等时髦吃食。母亲则会炒几个菜,煮一锅白面条,一家人悄悄的拉上窗帘,围着桌子美滋滋地打个牙祭。快四十年了,好日子真的不少,但那一刻的甜蜜一直温暖和激励着我,也是我对美好生活和艰苦奋斗的最初体验。

父母那时收入不高,但父亲总有魄力让时髦的东西早早到家。每次出差回来,包里总有最新的画本,我那个爱不释手呀,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画本内容大多为三侠五义、革命英雄,浅显易懂但十分有趣,我学前关于偶像和理想的勾画大多来源于此。家属院在1982年时只有两台电视机,我家是其中之一。一到晚上,全院老小大多都会过来,搬凳子的、拿椅子的、骑墙的,我记的有个叫老冉的爷爷,每次总要坐到“晚安”才走,但父母总是和和气气、笑脸相迎。

那时虽然家境拮据,但只要一有机会,父亲总会带我们出去,条件当然是艰苦的,有时随身就是一包馍、一罐菜,我们弟兄俩铺上报纸,往火车座位下一钻,但却着实让我领略到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八十年代初,县城刚建起电影院,父亲就兴冲冲带全家去看。晚上回来,茫茫大雪已漫山遍野,父亲骑着车子,我坐在前面横梁上,母亲抱着弟弟坐在后座上,一家人在雪中兴奋的骑着、聊着,闹到高兴处,中年的父亲深吸一口气,冲着远山大喊:“下雪啦!下雪啦!哈哈……”,全家一下子就都乐开了花。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但那一声的大笑始终感染和飞扬着我,豪情快慰和情趣乐观就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铿锵。

梅花香自苦寒来,父亲就这样一步步从普通工人走上县里的领导岗位,先后担任过广电局和经贸局的领导。但无论官场升迁,总是书生本色。我记忆中父亲的朋友特别多,像振廷叔叔、孟发叔叔、玉堂叔叔等,一起聊天、一起喝酒,有事一起商量,互相的友谊和帮助贯穿了彼此一生。更庆幸的是,父亲从未疏于家教,小时候我对家里的两面墙印象非常深刻,一面是刻度,每年丈量我和弟弟的身高,一面是荣誉,张贴我和弟弟的奖状,看谁长的快,奖状贴的高。父母倾其所有给了孩子,县里和他同级别的干部,眼看着起高楼、住新院,而家里直到我们大学毕业,才花两万九添置了一处五十平米的两居室。

父亲是“能吏”,他所领导的单位年年被评为先进。记得离开广播局时,全局职工点鞭放炮将“开拓局长”的牌匾挂到我家门上。父亲又是“崖(ai)吏”,小时候每逢过年,亲戚家就是三姑四姨讨伐他“不办事”的战场,我记得就连母亲的工作也悬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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