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弱水（下）(2/6)
没有妖为难苏落。
那是冷亦生命中最艰难的时期，他步步行得苦痛，唯有苏落是他这艰苦生活中的一丝甘甜。苏落陪着他，从窈窕的少女到温婉的女子再到满脸的皱纹的老妪，她未曾忘记过自己的誓言。
冷亦百岁时，终于从一个小小的孩童成长为了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他握着苏落的手道：“此后，由我来守护你。”
冷亦长大了，体内潜藏的灵力也被激发了出来，妖族内已经少有能够欺负他的妖，可他看着日日苍老下去的苏落，一日胜一日的惶恐。
苏落望着这个她一路陪伴，才堪堪长大的男子亦是不舍。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日渐流失，她看着镜中容颜枯槁的自己，想着自己曾经亦是容颜胜雪，而只有那样的自己才可以自信地站在冷亦的身旁。
苏落循循对冷亦道：“弱水有神，鲛人化成，鲛人的眼为凝灵珠，可保我长生不老。冷亦，你可能为我寻来她的眼，这样，我便可以有长长久久的生命了。”
冷亦望着虚弱的苏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苏落所求也正是他所求。
16
弱水在江南，江南是个极好的地方，冷亦站立在茫茫细雨中，微风柔柔地拂过他，他看着街头巷尾，看着青石板路上那踢踢踏踏着欢笑奔跑的少女。
泠是个极好极欢快的水神。
江南虽是极好，一切却也太过素雅，冷亦想起他和母亲在人间游历时在北方见过一种树，那树每到秋天，一树的叶子便成了红枫色，不会开花，却比会开花的树美丽不少。
冷亦用妖力灵流滋养了一棵枫树，那树高大极了，树上密密麻麻的红叶无一丝杂色。冷亦想那水神应该是会喜欢这树的，他看那水神一派天真，幼稚地想着或许可以用这树换她的双眸。
泠确实喜欢那枫树，可枫树是不抵她的双眸的，这世上也无什么可抵得上她的双眸，因她的双眸便是她所有的灵力，是她的生命，什么可以让她用生命来换呢。
可泠愿意用她最爱的一株珊瑚树来换这枫树，冷亦虽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冷亦时时去看望泠，他看这水神一派天真，便循循地引诱着这水神。他有时望着这水神亦是觉得稀奇，但凡有灵之物要修成神，必是三灾九难受尽折磨，即使修成了神也不复往日纯真，就比如他，不过堪堪长大，一颗心便已是千疮百孔，可泠一路修炼而来，成了灵力强大的神，一颗心依旧是纯真无比，实在是令他感慨不已。
可泠若是稍微不那么纯粹一些，他也引诱不到这灵力强大的水神，所以这便是天赐良机吧，是给他，也是给苏落的一种成全。他望着倚在枫树下沉睡着的泠，淡漠地想着，他和苏落这一生太过苦楚，总是要一些成全的。
他隐藏自己的气息，以人的姿态，步步为营攻克着这个天真的神。
他假装自己很爱很爱这个女子，他深情款款地向这个女子说着情话，引她情动，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至宝，一双透彻的眼眸给了他。
他小心护着那双眼眸，他跪在已然故去的苏落身旁小心翼翼地将那双眸融入了她的身体中，他守在苏落的身旁，望着她容颜蜕变，重回最美的年华，望着她睁开双眸，那眸流转着落在他的身上，那一瞬，望着苏落的那双眸，那双本应是泠的眸，里面闪着细碎的光芒，却不再是那般纯真无邪，引人入迷。
他仓皇逃离。
冷亦倚在枫树上，枫树下是人身鱼尾的泠，她气息微薄，轻轻吐息中满是浓浓的血腥之气。
冷亦知道，失去了双眸的泠便失去了所有的灵力，失去了护佑住弱水，护佑住江南的能力，她自此成为了罪神，难容于天地。冷亦倚在枫树上，他终究是觉得欠这水神良多，他想送她最后一程。
可冷亦却不曾想，泠的求生欲望如此强烈，她拖着残缺之身，以罪神之名渡了忘川，入了轮回道。奔流不息的忘川上方，孟婆幽幽问着泠：“魂飞魄散岂不是更好，何苦受轮回之苦？”
泠道：“我于弱水有愧，于江南有愧，我还想拖着这残缺之躯再回江南看看。”
孟婆一勺勺地舀着汤，她身前迷雾重重，她道：“你为神，却受他人蛊惑，困顿于人间情爱，这合该是你的结局。”
那些记忆，苦痛的，甜蜜的，一寸寸地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她回道：“我懂得。”
泠虚虚地浮于忘川，这是她的劫，己心不坚，这合该是她的结局，她不怨尹零枫，只是想要再见见他，仅此而已。
冷亦隐在幽冥的暗处，他看着泠，心中难过，他问孟婆道：“她会去往何处？”
孟婆对他道：“这是她的劫，落得如此下场，是她意志不坚定导致，于你无关。若你困顿于此，这便也成了你的劫。”
冷亦望着忘川中浮沉的泠，他想，这本就是她的劫，于我又有何干。他对孟婆道谢，转身离去。
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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