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生病(1/1)
回宫的那晚，我开始高烧，御医说是因为伤口发炎溃烂造成的。
或许吧，鬼话连篇的御医，什么都敢说，却又什么都不敢说，谁知道他们心底里到底埋藏了多少秘密。
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毛病，因为康宁来到我身边时，我感受到自己是恨她的。
恨她为什么不在我前面出生，又或者干脆不要有他，这样起码没有对比；恨她为什么不用一直待在书房，整日与四书五经为伴，以精通六艺为目标；恨她为什么可以肆意的玩耍，冲母后撒娇；恨她为什么可以穿华丽的裙子，带精美的饰品；恨她为什么永远看不见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母后。
可当她带着哭腔问母后“皇兄会不会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只是讨厌她，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种。我想，等我好了以后，一定要加倍的欺负她，不哭不罢休。
母后柔声安慰道“不会的，你皇兄只是有点累。等烧退了，人就好了。”
康宁这才勉强止住哭声，她又抽噎了一会，想激励我早日病好，但怕我听不见，就趴在我耳边说“皇兄，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康宁等你一起玩。”
等我好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弄哭你。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便又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之间，父皇似是来过一次，他宽厚的大掌摸了摸我滚烫的额头，吩咐御医一定要治好我，不许留下后遗症，他本想多待一会，可是有人来禀报说“汛南突发洪水”，他也只好急匆匆找大臣商议。
彻底清醒过来是在半夜，我睁开眼想下床喝水，却发现母后枕在我的床边，睡得有些不安稳，梦魇了，喃喃着什么，旁边的木几上摆着半碗我没能喝下去的汤药，早已凉透。
我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夹杂着深夜寒气的汤药顺着喉咙而下，冰凉的触感又让我想起母后的指尖，我喝下的仿佛是她的血，她的肉，我突然恶心的想吐，但我忍住了，又看了一眼被梦魇住的她，默不作声地躺下。
闭上眼睛，我觉得自己应该恨一个人，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划过一副又一副面孔，可最后，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恨谁。父皇？母后？亦或是康宁？还是......我自己？
我能不能懦弱一点，当作今天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母后还是以前的母后，虽然严厉，但不失慈爱。我还是以前的我，虽然通读历史，饱读兵书，但从未经历过鲜血与失去，更从未体会过双手沾满鲜血的粘腻。
我舔到了嘴里的伤口，已经被敷上了膏药，我狠狠的舔舐了那里，膏药的苦涩，重新溢出的腥甜的血，还有伤口带来的刺痛，夹杂在一起的滋味带来颤栗般的快感。
疯了吧，疯了就可以不用去想这些了，不用去管自己到底该恨谁，不用去在乎眼睁睁看着爷爷被砍头时的无力，不用去回忆母后疯执的模样。
我是母后的孩子，做到这一点，应该很容易吧。
我不明白，明明前日的我还是那般阳光，怎么今天突然就成了这样，还是说，我从生下来，就已经烂了。
泪水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手里的破布不知什么时候丢失，我只是困了。
我只是困了.......
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暗无天日的梦境里，只有一阵阵杂乱的“神子转世”的高喊，还有那道凄厉的女声。
“白冽！你是了解我爹的，今日之事皆是设局！白冽！白冽你听我说话！”
“白冽，你仔细查啊！爹是被人陷害的！白冽！白冽！”
“白冽，今日过后，我们之间，再无情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