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沉重的碎片》第三章《命运》(1/3)
汪父年近四十才有了子嗣。
汪母分娩当天,汪父是既激动又害怕,一直守在房外焦急的左右踱步,直到婴儿嘹亮的哭声传来,汪父这才如释重负,流着泪笑着向着身旁的手下挥拳,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妻子的安危,好在接生婆告知母子平安。
因为晚来得子,故汪父给儿子取名迟玉,汪迟玉。
几个月后的月溪镇,丰父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带回了院子,丰母看到后没有问这个孩子是哪来的,只记得当时很开心,丰父大方的把家里喂的大公鸡杀了宴请院子里的众人以庆祝丰家添丁。
宴毕,大伙簇拥着问丰父孩子该取什么名字,丰父没什么文化,不懂什么高雅的内涵,他用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孩子的下巴,思索了半响,他不想给这个可怜的孩子施以成才的压力,他只希望这个在路边捡到的孩子在面对将来的坎坷时能够像石头一样坚韧顽强,就叫望石吧!小名石头。
取出这个名字后,丰父好似获得莫大成就般的大笑,“哈哈哈,我们家的小石头真可爱!”丰母在一旁也慈爱的注视着这个小家伙。
因为两家身份相差悬殊,虽二人同龄,却难以有接触的机会。
小石头第一次知道汪迟玉这个人时,他已经八岁了,在丰父葬礼的倒数第二天,按照月溪镇的习俗,这一天的夜晚,需要请一名童子来帮助当家道士完成逝者尚在家中的最后仪式,明儿一大早,便要将逝者送上山去。
而这个童子,便是汪迟玉。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橘黄色的夕阳被远方的林木遮盖住了一半,太阳还未落下,月亮却已升起,日月同天,天色在明暗之间,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橙黄色氛围中。
当第一声锣响打破死静,笛声、鼓声、箫声、道士的嚎声便一齐轰隆隆的迸发出来,就像一阵剧烈的台风呼啸而过,经久不绝。
跪在地上的小石头本应将头一直低下,可他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时,孩童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忘记了“规则”,他抬起头,却看到周围院子里的邻居大多是笑着的,他不明白。大家平时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他们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呢?
丰望石那时只有八岁,他什么都不懂,他只感到困惑,也感到愤怒,他感到茫然,也感到无助。他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快让他心脏里的血液喷出来了。这股情绪从此刻开始便一直萦绕在丰望石心头,乃至于之后的人生,他都决不想再抬起头,决不想再看到那些令人厌恶的嘴脸。
太阳已然落下,夜幕像一张染了墨的油纸,刹那间便铺散开了,好似一盏飘摇的油灯在一瞬间熄灭了,那种黯淡的光明顷刻间便被无边的夜色吞没。
日光消失的那一刻,人们很难感受到月光的存在,直到看到那个穿着白衣,手托三面令旗架于右肩,赤足登场的少年出现时,人们才明白何为皎洁。
河面上闪烁的月光映射在汪迟玉的身上,敞亮的星空在为眼前这一位少年增加深邃。丰望石不懂的如何形容第一次见到汪迟玉的这种感觉,他只感觉离汪迟玉很遥远,虽然年纪相仿,但汪迟玉给他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沧桑。汪迟玉面无表情,双目清澈又冰冷,在道士的指引下,他左脚踩出而后右手挥舞旗帜,随后右脚向前抬起,再度挥舞旗帜,步幅大而身不抖,双脚明明踩在肮脏的地面,却如同踏青莲而足无污。汪迟玉随即旋转,退身于道士之后,用令旗换以三清铃,左手握三清铃,右手托镇堂木,嘴里低声用奇怪的语调和方言念着逝者的生辰八字,随后跪于蒲团拜上三拜,丰望石也拜了三拜。再而起身腾挪身姿,学着道士的样子,再度旋转,像一种别样的舞蹈,如此往复,直至道场里的声音消失,汪迟玉才将道具还给道士,对着写有丰父生辰的神牌恭敬鞠躬,欠身离开。
丰望石望着他的背影,玉衣飘飘,仙风道骨,他感受到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神性。
汪迟玉像是感应到了似的,回过头与丰望石对视了一眼,他的目光在黑夜中如同火炬。他低头含笑,冲着丰望石礼貌地轻鞠了一躬,随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打那天晚上之后,丰望石再没见到过汪迟玉。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丰望石来到谷城大学已经三年,十三年间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平平淡淡。虽然有邻居时不时的看望一下丰望石,给他打发一点生活费,但日子依旧过得清贫拮据。丰望石却从未觉得这些日子算什么苦难,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母亲在老家的县城木板厂上班,任务是给木板上一层防腐防潮的胶,她常年戴着口罩和厚重的胶皮手套,这让她的手布满了因失水而导致的褶皱。
丰望石不在月溪的日子里,每天都会给母亲打去电话,也偶尔回家会回去探望母亲,母亲每次都开心的给丰望石买八宝粥喝,尽管他已经不小了,可在母亲心里,他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母亲每次看到这个孝顺的小子,都会回忆起那天傍晚丈夫给他取名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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