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何为久留兹(2/4)
有一道声音非吟、非白、非诵、非唱从远处忽然传来,让压抑至极的环境猛然出现一丝松动。
只见远处,有一队人数可观的队伍闯进了章丘岗村的范畴,隐约是跛足老者在开声起啸,身后跟随着一众青壮,步行间迅疾飘忽,显然是直奔着此处而来。
村民有人瞬间联想起招魂引路的还阳鬼,被吓得连连后退,却逐渐察觉这队人马,身上带着活人才有的别开生面的骄骁之气,这才更进一步驱散了村中盘绕不去的诡异氛围。
江闻似乎也听见了声音。
他背着法剑的身影虽然略显单薄,却牢牢站在中间,双足定住了天地嗔痴烦恼——此时他停下了所有动作,忽然握住案上的法剑。
沧浪龙吟之声不绝于耳,一切复归平静,此时的天边渐渐放亮,一切都恰到好处,而江闻也恢复了方才凝神不动的姿态,默念着经文为亡者送行。
破晓的阳光出现,村民只觉得无比地疲惫,却久久都不能忘记刚才所见。
他们还记得江闻手中那把冰冷的白玉剑,在一瞬间恍惚了起来,在一瞬白玉剑似乎出鞘了,又好像根本没有动过,一切只是魂悸魄动间的幻觉。
可江闻的面前,却分明凭空泼洒出一蓬水色,比月光还要冰冷、比天河还要皎洁的盈盈水色,此时映亮了眼前的天空,一切的幻造也猛然破灭,只剩心有余悸的蓦然惊醒和一地安然无恙的待殓尸体,形如朝拜着匍匐在地,沉寂在法坛之中的道士面前。
幸而远处朦胧的天光也带来了勇气,一同降临在这片疑神疑鬼的土地上,驱淡了连日间盘踞的诡异,鸡鸣犬吠此起彼伏,枝头的鸟雀迎着晨曦叽叽喳喳,扑腾着稚嫩的翅膀离巢,奔赴向无垠的天空。
披星戴月赶来的,是一群典型的武林人士。他们头戴斗笠腰佩兵器,表情骁悍刚毅,显然没将面前的事情放在眼里,唯独领头的衰朽老者免有愧色,径直找到了人群中的严咏春。
“严女侠,老朽来晚了。”
当先的老道人面狭而长,身不满三尺,还有一只脚瘸着,走路时甚至需要用拐杖辅助才能行动。他的样貌虽然堪称丑陋,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拙古姿态,再加上他双目如寒潭的特异,便能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他不同凡响。
“老朽费尽周折找来武林同道襄助,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手凑齐、却差点失约没赶上头七下葬,几乎酿成大祸啊……”
严咏春表情同样疲惫,却没有任何责怪迁怒的意思。
“老前辈无需自责,我们敢违背你吩咐,擅自主持入殓合棺,还是多亏因有高人坐镇、替村里人指点迷津。”
严咏春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看向正往这里走来的江闻,扬手招呼道,“前辈,我介绍这位武夷派的江掌门给你认识,今日的首功应当记在他头上!”
江闻看见武林人士前来本有些怀疑,但因领头老人刚才用啸声解围,虽然年迈仍中气十足,按理也不像是有什么歹意,就干脆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
“武夷派?这家门派恕老朽闻所未闻,想必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就凭江大侠方才的胆识魄力、修为武艺,也当得江湖上的一份名声才是。”
老者对着江闻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朝着他身后带领的武林人士一摊手,“这些是青旗帮、铁胆庄、嵩阳派赶的义士,本来因金盆洗手宴之邀来到广州府,听到老朽江湖告急便起身赶来,可谓都是义薄云天之人!”
凡事交代讲究个宾主之分,喧宾不宜夺主,而强主也不能压宾。面前的老道先是以东道主身份开口,认识过江闻后就主动介绍起自己带来的武林人士,这倒是能有个宾主尽欢的场面。
谷塲
江闻拱手对着老者说道:“老前辈谬赞了!我与村人虽然萍水相逢,但和严姑娘的交情在这,但凡有事自然义不容辞。还未请教各位高姓大名,我也好广交豪杰朋友。”
面狭而长的老者微微动容,连忙说道:“老朽姓应,道号无谋,早年不过是江河湖海间的一个散人,只在山中修炼,寓居章丘岗村数载,早已垂垂老去,哪有什么名号。”
然后才介绍身后带人前来的三个武林人士,“真正须得隆重介绍的,还是我身后这三位。当先这位是嵩阳派弟子张渠,中间这位乃是铁胆庄高徒王戎,最外边一位则是青旗帮罗东篱,今夜奉命带人前来襄助。”
等对方粗略地介绍完,江闻也拱手致意,想从三人脸上找到一些不屑的表情痕迹。
按理说,面前三人带队气势汹汹地赶来,却被自己捷足先登抢了功劳,何况自家这个武夷派如今还寂寂无名,这三人有点年轻气盛、表示不服也正常。
再者按江闻无责任的猜测,万一来一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传统保留节目,譬如三个年轻人放点厥词发表质疑,等到被自己出手教训才能学乖,那再进一步想,乃至于打了小的出来老的,化身门派全武行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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