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泪(1/1)
淋洒在燕地的壮士们，奏起这沧桑的悲歌。雪溶化了你们的名字，你们淌在其中，于鲜红的花海里，留着你们的一片纯洁与天真。
在东北抗联的队伍中，我算不上什么，一开始我对这次远行并不了解，但在老刘——刘连长的带领下，我渐渐醒悟了，清楚了许多——为什么抗日？为什么要在雪地里行走？
从家乡出来，一路上吃尽沙灰杂树，嘴里咬的最香的当属红豆。那是西北的一家老人迁到吉林这边，顺带来的一颗。在刘连长的千言万嘱下，我们四连所有弟兄都没吃上过什么荤的，更别提什么鱼牛羊了。
在吉林的四平，我们呆了好长一段时间，石头墙砌成了，花了三个多月，宽三十多米，高三米左右，吃到苦头了，但建成后，汗水便被这冬天的雪刮成甜水了。
就是这样，刘连长依旧不松口，咬字的一字一句道：“同志，革命的成功是必然的，请相信，华夏民族并不会就此地无能倒下，人们有了信仰，国家才能富强。”
话说完了，但我认为几乎没有人听进去什么，毕竟饥饿面前谈什么“革命”、“理想”都是瞎扯淡的，更别提什么“富强”了。
后来“七七”事变了。刘连长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或许是在某山脚下，一个林茂草盛的湖畔旁，一位身着黑色破烂尼布衫的六旬老人正安静地在那里休息，当然，如果那不是长眠，该有多好！
又一年寒冬，李排长的大舅子家生了个女婴，李排长比谁都高兴，一逢空闲便说，自己家有了个女娃。不知天意为何，第二年冬至过后，李排长也去湖畔处休息了。他离开前说过：“军人，外相算不得什么，只要心中有主义——打倒帝国主义，咱不怕别人笑话，光明始终会照在这片大地上，等着吧！”
再后来，距离老班长梦见战争胜利已过去七八个年头了，还是一样的冷。北方的冷，从不考虑人的心境，自然也不懂人与人间情感的真挚。那年冬天，某个夜里，妻子把老丈人私藏的冰土豆掏了出来，送给了我。我忘不掉那天，她哭着骂我：“吃完快滚！”他转过身去，不明显地用手掩住泪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土豆的主人，一个老汉，他为了掩护部队仅留下的三个小孩，毅然决然的跳进冰窟窿里了，就为了吸引那不远几里的小日子注意。我们三个也正是在老常叔的帮助下才得以跑到山东的。
那天，月亮直得渗人，天色黑漆一片。不远处传来了狗子的叫声。“咦，有人来？”季青不笑了，突然发问道，就在我们不知发生什么事时，老常叔推开屋门，冲了进来，小声道：“老魏，你和季老师先从后院……懂不？”他说的脸肿的发青，但还故作镇定。转过来对我，肉眼可见的没有停歇的嘟囔个不停，突然间，他的声音变重了：“小子，保护好妮子，她怕黑。”这一句令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话不知在我的脑海里重复了多少遍。说完，老常叔便冲了出去，我们到山东与二队相会时，才知道老常叔被人在村旁的冰眼里发现了。二队有个联络员，当时恰巧在村里办公，但他身份较特殊，他会两种语言，他在与日本军官交谈后才知道，那个“伪八路”是老常叔。我很好奇，他们怎么把他当成八路军的？他告诉我们，老常叔穿了之前我送他的那件衣服——蓝色的军装。
这是冬天中的一些事儿了。
——二零二三年五月某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