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人面荷花 第二回(2/3)
二送来了两碗红糖姜茶,柳生主仆虽然喝了,但重九还是发起烧来,晚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睡下。柳生一是挂念紫嫣,有没有被冻着,有没有发烧咳嗽,有没有……二是担心重九,坐在他的床边,一会摸摸他的头,一会儿为他掖掖被子,几乎一夜都没安睡。直到鸡叫头遍时,重九的身上大汗淋漓,烧总算退了,柳生才歪在床头边打了个盹。
这一天,紫嫣没出现,柳生一上午都坐卧不安。可他想想昨日情景,强迫自己定下心来。他要把那画面留下来,作为终生的念想。所以后晌就挥毫涂墨,将一腔思念挂怀都寄存于画中。
晚饭后,柳生就将古琴摆上几案,弹了一曲又一曲,尽是些带点伤感的调子。他自己也不知自己为啥伤感。迷惘中,嘴里念着“封紫嫣,宰相之女……你为何要是宰相之女呢?……”念着念着,就把紫嫣主仆念来了。
紫嫣披了一件粉色薄纱斗篷,手里拿着一柄团扇。影儿捧着一个小钵随其身后。进得房来,紫嫣含情脉脉地望了柳生一眼说:“你们没冻坏吧?我让影儿熬了银翘二花汤,你们喝了好袪袪寒气。”
柳生笑着摆手:“还好,还好。”
重九则哭丧着脸说:“好什么呀,这一夜,差一点没把人烧死!”
影儿把药汤倒进茶盅里捧给他说:“没烧死就好,快喝吧。”
柳生与紫嫣对面坐下,却似乎没话可说了。重九喝罢药,看了二人一眼,忽然机灵起来,拿出公子后晌作的画炫耀道:“小姐快看,我们公子这幅画比前日你拿走那幅还要好呢!”
紫嫣接过铺在桌案上,凝视了一会儿,是一幅“风雨护美图”,笔墨当然都好,更好的,是她从画里看到了柳生的心思意愿,特别是那画上的题款,是一首七言小诗,题得是:
狂风骤雨怱如泼,
淋煞湖中美娇娥。
此身愿化伞与蓑,
护她白头到“奈何”。
看罢这诗,紫嫣沉默不语,心头波浪翻滚,她明白,奈何,是人死后必经过的桥梁,那意思是,他要护自己一生,直到老死……
柳生却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上。他既怕紫嫣解不开诗意,又怕她解开了诗意,假若她无心自己,那自己就得担上挑逗、亵渎的罪名,自己岂不成了轻薄浪子?……
书童重九和丫环影儿也都呆在一旁不敢出声,好像怕惊动了主人。特别是重九,像犯了什么大罪一样,他把这张画拿出,不知是福是祸。弄不好会毀了主人的清誉,那可就弄巧成拙了。而影儿担心的是,小姐这一步迈不迈得出去,迈不出去,错过了一个知音心上人,迈出去了,将来……能成吗?……
时光的延续,每分每妙都如重鎚敲打在房中人的心上。就这样,过了一盅茶的功夫,紫嫣突然唤影儿:“拿笔来!”
影儿递过笔,重九连忙打开砚台。紫嫣屏住气,笔走龙蛇,刷刷刷,一阵书写,画面下方出现了一道依韻和诗:
知音难觅常求索,
感念英年未磋砣。
但愿月老长明眼,
此生愿赴白首约。
柳生看罢诗,长长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才妥妥地放回了肚里。脸上溢出了笑容。重九则拍手雀跃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自古道“宰相府没有白衣女婿”。紫嫣与柳生,两个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紫嫣至所以敢同柳生私定终身,是仗着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父母生养他们兄妹二人。兄长封尚进七岁上就进宫与太子做伴读,习得个文武双全。成人后先作禁军侍卫,二十多岁就带兵四处征战,功勋卓著,后镇守北疆八年,如今已是一方诸侯。
她是爹娘的晚生女。母亲生他时,都已是五十来岁的年纪。可怜她在两岁多时母亲就患血痨病死。父亲一是怜她幼年失詁,二是因她长得美貌,再加聪慧伶俐,还特别乖巧,就将她当作宝贝一样珍爱,顶到头上怕摔了,捧在手心怕捂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到大,无论她提什么要求,父亲没有不答应的。当然,她也是知道进退的。无论她犯了什么过错,只要哭一哭,跪一跪,求一求,父亲就原谅她了。
记得小时她在父亲书房踢犍子,犍子踢飞了,她慌忙去接,不小心碰倒了木架上的画缸,画缸摔碎了,名人字画滚了一地。那画缸可是官窑名瓷,价值不菲。她吓得哇哇大哭,父亲却抱住她说:“不哭不哭,画缸碎了不要紧,只要我的宝贝女儿没摔着就好。以后记着踢犍子要到天井里去。”
还有一次,是她趁父亲不在家,偷偷去到他书房找画谱。看到书案上有一串红木珠子很好玩,就绕到指肚上划着圈儿转呀转呀,从书房到天井,从天井到花园,谁知用力一甩,珠子飞到墙外去了。她让家人去找,却没了踪影。
父亲回来知道这串珠子丢了,很是生气,说那是一挂沉香串儿,闻之香气扑鼻,能袪蚊避暑,清除身上浊气,入药能治多种恶疾重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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