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土堡在，俺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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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外围的枪声虽然还在不停地响着，但显然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激烈，而且可以听出来枪声几乎都成了一种单一的响声。
“还有人吗?”布仁挨个屋子瞅着，发疯似地大喊。尽管他几乎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板叫[注：1]，但发出的声音依然很微弱，而且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虽然，被围在土堡里的人大都已经趁着镇子外枪声大乱的时候，从暗道安全撤走了，但布仁的心依然还是提在嗓子眼，他不放心。一来，楼上还有好几个断后的红枪会弟兄没有撤下来，二来，他也担心倘若还有受伤受惊的街坊邻居躲在哪个僻静圪垃被拉下。尽管头将眼瞅着日本人拉着大炮进了南券，他就让布信先上了楼挨个屋子逐一查看，尽管，后来不断有人下来；但他还是担心。
当然还有更……，眼瞅着老祖宗留下的土堡一片狼藉，他不得不……
接连几天的战火蹂躏，土堡楼上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屋顶大多已经坍塌，临街的一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地面上更是瓦砾灰土，垃圾……
布仁的心在流血。嗓子里不时冒出一股股难闻的腥味。还有……
“布仁哥……”有人喊。声音低哑。
布仁循声望去：几个人从楼北头瓦砾中搀扶着走了过来。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浑身上下也是脏哩巴几，邋里邋遢，而且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等人走近了，布仁才认出打头的是本家兄弟布信。忙问，“那头，还有人吗？”
“布仁哥，都在这呢。除了……”布信声音哽咽。
“你都瞅了？一个也没拉下？”布仁追问。
“布仁哥，你就放心吧。俺挨个屋子都瞅了。”布信回头瞅瞅身后一起跟来的几个弟兄，“布仁哥，俺，俺从来不干那顾头不顾屁股的塌圪垃事[注：2]。”
“布仁哥，真的。俺们都挨个瞅了……”几个人七嘴八舌。
“中，”布仁长吁口气，瞅瞅众人，“既然这样，你们就先下去……”
布仁的话没说完，土堡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
布仁瞅瞅众人，大喊：“布信，赶快带大伙走。”说着就近闪进一间大敞着门的屋子里，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临街的断墙后。
其实，布仁不用瞅也清楚：这是日本人又要发起新一轮进攻了。这两天，他已经摸清了日本人的套数。不过，头将他明明瞅见日本人拉着大炮进了南券，难不成日本人还要……
“布仁哥，别瞅了，咱……”布信也追进了屋。
“别管我，你们先走。”布仁冲着布信声嘶力竭大喊，“赶紧走。”
“……”布信知道布仁的脾气，只好咬咬牙，朝众人摆摆手。“你们几个先走。”
其他人犹豫片刻，只好不情愿地走了。
土堡外，枪声戛然而止。
布仁探出头居高临下望过去：只见离土堡只有几十步远的南面大街上，小鬼子已经架起了好几门比先前的小钢炮要大的多的大炮，好些人正在忙活着从一辆汽车上往下搬运炮弹。
还有，从旁边的铺子里走出了几个耀武扬威的日本人。
“布仁哥，你听好了。林木太君实在不忍看着几百年的土堡毁于战火，更不忍土堡里的父老乡亲作无谓的牺牲，所以让我再次提醒你，”喊话的还是卞文祥，一副趾高气扬，得意忘形的样子，“现在土堡周围，不，整个布镇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皇军的人，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狗汉奸，……”布仁下意识地举起枪，就要抠扳机，但还是停住了手。他的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布仁，林木太君说了，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就凭镇子外那几个蟊贼救不了你们，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赶快投降。不然，……”卞文祥拍打着身旁的大炮，哈哈大笑，“布仁，不然，皇军的平射炮一响，土堡分分钟就……”说着两手乱舞。
“……”布仁想骂，但只是大张口，喊不出来。嗓子眼涌动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味，转身一把夺过布信提着的枪，抬手举枪，扣动扳机。
但，子弹并没有射出来。只有空洞的撞击声。
“……”布仁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布信。
“布仁哥，俺，俺，早没子弹了。不然，俺，也不会……”布信嗫嚅。
“其他人呢？还有子弹吗？”
“没，早都打完了。”布信连连摇头。
“嗨！”布仁只有沮丧地叹气。这两天，他们最缺的就是枪支弹药。
“布仁哥，看这阵势，小鬼子马上就要……要不，咱还是先……”布信没有把话说完。
“唉……”布仁痛楚地摇着头。半晌，长叹口气，把手中的枪还给布信，“奶奶的，没子弹，……”又是一声长叹，摆摆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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