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逆鳞之怒(2/3)
自董贤陪侍太子殿起,至今董家封宫立国者已逾四人,今又欲加贵董贤三邑。和儿既制了限田令,却又视限田令于无物,前举后废,自相矛盾,非明君所为之!”
刘欣见太皇太后虽言语和缓,然申饬之意犹枕戈剚刃,刀刀见血。刘欣躬身一揖,遂据理力争道:“自孙儿登阼始,三家外戚覆手遮天,树信吏拒外戚乃权宜之计,虽白璧微瑕,然以一抑三,实在是驭臣之道,万乞祖母加恩施德,抱屈就全!”
东朝细品刘欣话语也不无道理,驭臣之术,博大精深,又恐外朝生变,国运多舛,遂左思右忖,狐疑不决。刘欣见东朝心思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撩袍纵身伏跪下去,又以头顿地,涕零如雨。东朝见状也心如刀割,一边嘱咐长御将皇帝扶起,一边差黄门令亟传尚书、冗从仆射谒于寝殿,以便草拟懿谕。
天家见东朝欲主拟懿诏,怕丢三拉四又不得心法,赶忙于袖中徐出一筒,遂双手奉呈在东朝面前,嗫嚅道:“大母切勿忧心,这里有永信太后与孙儿托梦遗诏一筒,乃孙儿代为手书,诚乞大母严加斧正,揆情审势,再于凤台戳玺封金!”
东朝见刘欣备有草诏,惊愕之余,心中自是鞅鞅不乐。接过草诏铺开来看,方见上书小篆行云:永信太后诏三公,益封侍中董贤二千户,赐孔乡侯、汝昌侯、阳新侯国。东朝见天家铁心不改,便将草诏抛掷于凤案之上,着宣长秋宫掌印女官奉玺进殿。待掌印奉宝进得殿来,太皇太后早已持杖拂袖而去。
刘欣见掌印于大宝中祭出长信金玺,忙伸手夺过,折身便在遗诏封泥处盖上玺印,末了又左瞧瞧右看看,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月落渐台,上下天光,泊上曜曜夜中央。几稀婆娑几多愁,泪撒成池,掬沧池点点星语,泼几许宫烛对盏,粼粼金铺玉户,神霄绛阙,亦难洗白,金銮殿幽幽暗殇。
是日逢五早朝,诸大臣文东武西闻趋进殿。那炫炫金墀之上,弱不胜衣的大汉皇帝,由郎官左簇右拥拾玉阶登顶临朝。便有太常卿杜业在玉阶前面南喝唱:“吉时到,陛下临朝!拜--”钟磬之声骤起,文武百官闻声遂行稽首大礼。太常卿又复唱道:“嵩呼--”群臣边稽首边高声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刘欣龙袖一挥,被御侍扶坐于龙榻之上。太常卿杜业又大声宣喝:“礼毕,众卿起--”文武大臣闻声方跽坐蒲团之上,金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天家在龙案之上抄起策牍一筒,中常侍王闳疾双手奉过,遂于金墀右角面南承宣道:“兹有太皇太后钦定之永信太后遗诏,曰:驸马都尉、侍中董贤,温仁谦恭,忠君恪孝,大贤体国,召三公,益加封两千户,赐孔乡、汝昌、阳新三国,朕心甚慰。”王闳宣罢,双手奉策牍移步玉阶之下,朝两翼三公谨声嘱咐道:“王丞相、丁司马,韦司马,快出班承旨吧!”
丞相王嘉闻听旨意早怒发冲冠,遂同大司马丁明、假司马韦赏持笏出班。中常侍王闳见三公君侯查无恭迎之意,一时间惺忪全无,额上已滋滋沁出莹莹汗珠。王闳趁殿内烛火不明,亟边递眼色边小声提点道:“王丞相,快快接旨吧?”
丞相王嘉却忿忿退后一步,面色一沉,便朝金墀深深一揖,方瓮声瓮气、一字一顿道:“丞相臣嘉,欲行——封——驳——事!”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天家更是拍案而起,却用力过猛,身体一倾便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御侍女官忙上前以身相托。刘欣气极生恼,便挣脱御侍,于袖袍伸出二指怒叱王嘉道:“恣意妄为,迷国罔上!轻视太皇太后懿诏于无物,大不敬,数典忘祖,违逆天伦!”
司隶鲍宣见天家震怒,怕于丞相不利,忙出班启奏道:“司隶臣宣,万乞吾皇暂息雷霆圣怒!陛下犹同曜曜鸿日,天子一怒,万物滞生,非我圣朝万民之福也。臣有一言,不知当禀与否,先乞天家恕臣斗胆之罪愆!”
皇帝刘欣明了失态,便由御侍女官搀扶趺坐龙榻,待缓缓嘘出一囗戾气,方哑声回道:“朕适才殿前失仪,有违祖制,诚乞诸位爱卿原宥。永信太后遗诏一事,亟待公议。爱卿有话,就请直言吧!”
鲍宣不慌不忙揖礼禀道:“今春夏之交,连阴不雨,这是天下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董贤,本无葭莩之亲,但以令色、谀言自进,赏赐无度,竭尽府臧,行夜吏卒皆得赏赐。海内贡献,当养一君,今反尽赏于董家,岂是天意与民意么?天不可久负,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臣哀董贤,宜为解雠海内,免遣就国,将乘舆器物还与县官,如此,董家父子可终其性命;不然,海内之所仇,未有得安者也。”
鲍宣话音未绝,大司马丁明、前将军何武、车骑将军韦赏及左将军公孙禄便出班附议,随之,光禄大夫彭宣及议郎龚皆跟班附议。
董贤之父董恭,听闻鲍宣之言倍感羞恼,不顾董贤拦阻便挺身出班,持笏启奏道:“未央宫少府臣恭谨奏皇帝陛下:愚臣子贤虽无治世之才能,却有忠君之贤德也。董家素无遁天妄行之举,然屡遭各路权臣诟病,是可忍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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