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和窠爵贵(1/4)
银杏柱,香木梁,文齐屏风,金壁锁青窗。一帘清梦与君共,岁月缱绻,葳蕤亦生香。杂宝案,七宝床,鸿羽绡帐,珠玑缠玉璋。木槿昔年与君绝,韶华未央,落笔也成殇。
天已大亮,在宣室殿后寝隔间以里,有两宫婢身着描银云纹纱长裙,以团绣为缘饰,裙裾长曳于地,正屈身跪在十五连枝宫灯前,小心吹息宫灯的烛芯。
董贤便也早早起身,待洗漱完毕,就在司药廊前置釜煎药。司药女官也趺坐一旁,不住叮咛道:“凡煮汤,欲微火,令小沸,略二十两药用水一斗,煮取四升……”董贤捋袖揩了把灰汗,接唱道:“以此为准,然则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司药听罢,“噗嗤”一笑,小手拍打董贤道:“公子好生讨厌,既已熟稔,留你作甚?陛下业已出寝,侍中切去,我一人便可。”
董贤抽身进得寝间,见御侍及司衣正与陛下洗漱更衣,便嘱尚食女官去庖房备些菽乳早羹,又揖礼御前道:“今日是东朝谒请之日,皇太后、敬武公主、各宫嫔妃及在京诸王悉数皆去。大家还是早做准备,别误了时辰。”
刘欣忙不迭应了一声,观青窗外朝阳如冰,天色阴沉,便由御侍搀扶出了殿阁。玉阶前有北风送凉,落叶知秋,便哀哀地吟了一句,道:“百花春未老,霜叶兢成伤。鸠鸟踽踽行,阶前叹秋凉。”
御侍扶天家刚进得阁间,便见董贤接过司药端来的药汤,挹勺先尝,俟轻吹稍凉,便将一绸巾敷于陛下胸前,执勺滑入他的口中。漱口完毕,又见黄门令慌慌张张自东门而入,到陛下跟前俯耳几语,便低头垂手退出了殿门。
有尚食将菽羹姗然递进,刘欣的脸色已开始变得阴沉起来。董贤上前将菽羹放于案上,又柔声细语道:“今日这菽羹白里透黄,滑嫩爽口,大家就多吃一点。便是奴家闻了这酱香,也馋得不行呢!”
刘欣哪里听得进去,便挥手将豆盘打翻在地,吓得那些汤官、导官、食监丞们赶忙躬身伏跪,一个个瑟瑟发抖起来。稍顷,便听陛下与董贤哑声道:“长信私府令已请三公、司隶、宗正等谒请东朝,非长信故事。丞相府司直也递进话来,朝请日议事决非封侯置邑,乃力主立嗣、兄终弟及诸多事宜。”
董贤听罢也惶恐不安起来,便敦促天家速去,以夺先机。刘欣踌躇着背过手去,寻思良久,方折身叮嘱董贤道:“朕倒担心建章宫北园之事,那司隶鲍宣若告至东朝,朕躬事小,恐怕与圣卿不利。你切暂避一时,躲于昭仪密室之内。”董贤忙点头应喏。刘欣便着王闳前引,御侍随护,乘便辇过紫房复道,直赴长乐宫而去。
便辇下得长信殿环廊飞阁,于殿前丹墀之上落定。刘欣下便辇见廊下玉阶前,有左卫、右卫二将军行肃揖之礼,进得殿内,众臣见状皆折身而跪。至玉阶前,御侍、尚仪正欲扶刘欣稽首下拜,便见大长秋自金墀碎步下来,双手扶引陛下左手,润声细雨道:“陛下请免,敬请上座。”
大长秋扶天家上得金墀,便见太皇太后一把拉过刘欣蹭身坐下,且打趣道:“这阵子我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今祖祖与你多多亲近,说不定今晚脱履,明日还穿不穿得上!”刘欣听了一脸惊惧,埋怨道:“又说这话,又说这话!天天都说些不着调的,好好的何出这嗟悔之言呢?”东朝听后拍腿苦笑,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生七十古来稀哇,今日便唠唠这身后之事,老妪早已活过月了。”刘欣听了娇嗤一笑,“你让韦老将军情何以堪啊?”
老将军韦赏听闻忙伏拜地上。太皇太后便津津乐道:“一提起老爱卿来朕就想说,听闻校猎日拟迁大司马,也算是大家念了旧恩。爱卿祖上三世三公,有本始三年韦贤七十,仍五年相印;叔翁韦玄成执宰七春,代代忠臣。老爱卿又伴你定陶太傅,不离不弃辅助小君。记得韦兄长我十岁吧,耄耋之年,有护主之忠,也有护犊之义哇!”韦赏听罢,忙涕泪谢恩。
天家见老祖宗无有心计,紧绷之弦便松懈下来。见殿堂西翼皆外朝重臣,便佯装不晓,倾身试问孔光道:“今朝请之日,丞相及卿等所为何来呀?”孔光听闻忙出班奏道:“回陛下,有宗正言讲,上无储副,依先帝故事,当择立同宗近支卑亲属为嗣,以承继宗祧。”刘欣故作不解道:“朕年方廿五,焉有不育之理呀?”
宗正刘宏听闻陛下有悻悻隐语,忙出班回禀道:“皇嗣系我大汉国本,储君空悬,国本不立。今祖上后裔蓄衍盛大,信厚笃实,伏惟陛下拔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与图天下之事,以系万民之心。”刘欣听罢勃然大怒,道:“先帝以不惑之年立朕为嗣,朕方登极五载,便又欲立副贰,确是为何?朕是有疾,这便要山崩了么?”众臣一听天家下了重话,全殿顿时鸦雀无声。
敬武公主偷瞥一眼太皇太后,见其兀自闭目养神,心中顿时忿忿难平,掖藏不住,便一秃噜嘴说了出来:“人皆势利,观天家有痿痹之疾,尚无育嗣,便欲改弦更张换了社稷。俗语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天家如是,便起了心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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