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倒悬之急(1/4)
鲍宣闭门拒命之举,最终被王崇报入了宫门。皇帝刘欣闻听大怒,便令谒者夜诏彭宣入内对状。
御史大夫彭宣闻讯天家夜半召见,便已知司隶鲍宣罪责难逃,祸延哪家,尚未得知。此事犹如一晴天霹雳,令人山崩地裂般地头痛。自身与鲍宣皆同出于何武门下,又同与淮阳藩王婚姻不绝,数年来复与鲍宣守望相助、惺惺相惜,此次进宫,只怕是凶多吉少。
尚记得天家承阼那天,初登大宝意气风发,欲烧三把大火重振朝纲,遂策命干臣彭宣彭子佩,封爵长平侯,迁任左将军,那时是何等的宠渥何等的风光!然而仅仅两年未到,天家又听信丁、傅两家外戚之言,与大司马王莽、王舜等同被罢黜,时发策书告知曰:将军曾为淮阳王属吏,长子又前娶淮阳王女,婚姻不绝,非国家祖制。有司数上奏,将军不宜久居宫中掌管兵事,今由光禄大夫赐将军黄金五十斤,安车驷马,望卿上缴左将军印绶,以关内侯名爵归家。
彭子佩被罢官居家整整三载,谏议大夫鲍宣便多次向上荐举,恰逢去年正旦发日食之凶,彭宣方与王莽、王舜等被朝庭再度召回,且赋任他为光禄大夫,后又领御史大夫栖居三公。
彭宣随谒者战战兢兢进得内宫温室殿中,见皇帝刘欣那羸弱的面颊在九枝连灯的辉映下,半明半暗,心中陡增一种鸟入樊笼的莫名恐惧,浑身亦若蛆虫般自足底攀岩其上奇痒难耐,便不由连连打了几个哆嗦,赶忙上前揖礼请旨。
刘欣似乎并未察觉彭子佩已揖礼阶前,其对刚从五原塞接迎南单于回还的中郎将韩况诘问道:“单于乌珠留于后日正旦入朝拜贺,如今已进驻那上林苑蒲陶宫中。此乃太岁厌胜所地,远离京师定有不满,可有诳言?”
韩况忙俯身肃拜道:“南单于素知前朝故事。昔日宣皇帝于黄龙元日迎单于呼韩邪来朝,二月归国,腊月帝崩;元皇帝竟宁元日又迎来朝,五月帝崩;去春为避单于厌胜,便不予来朝,且改年号为元寿元年以利圣躬。乌珠留早已是心知肚明,暂察无异议。”
“嗯嗯。”刘欣听罢脸上方露出了一丝血色,又侧过龙目望向董贤,呵笑道:“那就好。去秋多亏黄门郎扬雄上书谏争,其进言道,今单于又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以秦始皇之强,蒙恬之威,尚不敢窥探西河一步。武皇帝也大兴六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数年。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也未肯称臣。未服之时,劳师远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当为美谈也。今单于归义,怀款诚之心,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憾,切莫一度拒之……这扬雄,真不愧世之大贤!”说罢伸出大拇指褒扬一番。
“陛下公忠体国,皇恩浩荡!”董贤、韩况及彭宣三人听罢忙揖礼称颂。刘欣这才望见了彭宣,笑脸一收,便正色道:“公可知,夜半召你何事?”彭宣赶忙复施一礼,战战兢兢道:“老臣已闻听王崇禀报,司隶鲍宣闭门抗命,有负天恩。陛下容臣稍息一忽,待我折转司隶府门,定骂他个狗血喷头!”
彭宣本想是以大化小,以小化了,安抚下天心也就罢了,孰料天家眉头一竖,一筒诏牒便“啪”地一声抛在了足前,且咬牙切齿道:“今日事,今日毕。司隶鲍宣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你带上韩况属下七郡两千兵马,围了他司隶校尉署,从速缉拿诏狱问罪!朕倒要看看,他鲍子都就是三头六臂,还能反了大汉不成?”斥罢忍痛立身站起,便由董贤抻臂架着,咬牙回了后寝皇宫。
司隶署外一时间又人喧马叫,火光冲天。有两千名七郡铁甲兵马在中郎将韩况的带领下,刹时间将偌大个署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谒者上前叩响辅首衔环,只一会儿功夫,见司隶署大门“吱呀”开处,一貌似形体单薄之人踉跄而出。待趋到车辇之前仔细辩认,见御史大夫彭子佩就在跟前,又闻听省内敕牒已到,便撩袍“扑通”一声伏跪在地,大义凛然。彭宣见鲍宣大难临头,仍不卑不亢,舍生取义,一时间把持不住,鼻头一酸,遂老泪横流。
彭宣颤抖着将敕牒抻开,怆怆然就班宣道:“元寿元年腊月除尘日,司隶鲍宣惊驾巡狩车马并闭门拒命,亡人臣礼,大不敬,不道,宜诣廷尉诏狱施坐斩之刑。皇帝策曰……”念于此,早已是泣不成声。
鲍宣听罢皇帝策命忙免冠谢罪。彭宣折过身来不忍直视,只喃喃嗔怪道:“天意释然,子都又何必执固呢?”鲍宣听罢又悲上心头,遂声嘶力竭道:“你观那三辅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谓酸鼻!今陛下倒行,将安所归命乎?奈何独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大万数,使奴从、宾客浆酒霍肉,苍头庐儿皆用致富,非正道天意哇!诸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人之官爵也。陛下取其非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说民服,岂不祸乱纲常?”说罢曳袖伏罪……
次日一早,有皇帝策令司隶鲍宣施坐斩之刑的告示,便遍布京师五宫两市十二城门。这不宣则已,一宣惊人。告布前一下子拥来了大批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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