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朝露溘至(1/4)
月华温柔似水般顺阶而下,见阶底清辉洒落之处,有一眯眼嘻笑的髫童,正头戴禅纹金山述饰的通天冠,身着深衣绛纱的小袍,腰佩二尺斩蛇剑及一黄赤缥绀的绶带,正甜甜地摇手奔来,边跑边“母后母后”地奶叫……这便是娇儿了。
甄寻见娇儿年幼上不得阶面,便上前四手相扣,一层层跃越那文石之陛,涉赤墀之凃,一层层,扶摇直上……一路上那欢声笑语,便似窗格上那一串串清脆的风铃般响彻不停。俟大汗淋漓地上得丹墀,便一头扎进昭仪怀里,且一个劲儿地摇指甄寻气喘吁吁地奶叫:“母后母后,这个官儿,孩儿好生面熟。”董姬便蔼蔼嗔笑道:“此为大司马,乃是呵护我娘儿俩的司南佩呀!”娇儿便折身仰视着甄寻,随口嘟噜道:“看你与朕亲近的份儿,便认尔做亚父吧!”
董昭仪忙将这父子二人相拥入怀,且看夜空中那溶溶月华,穆穆流云,柳暗花遮,眼饧耳热……一切一切,直叫人生死相许,白首同心……
傅皇后听闻敬武之言,一时吓得是魂飞魄散,忙遮起袖衿嘤嘤恸哭起来。公主一看也慌了手脚,忙拽裙上前安抚道:“这正商议着对策呢,便又欧欧哭上了,还真不叫人省心。你等权切静下心来,想想还有什么落人把柄,万万不可于这节骨眼儿上再捅个娄子。”
傅皇后听闻公主言之有理,便沾拭泪痕不再哭泣。又细思平生无有劣迹,只是起疑椒风乱伦着了魔道,方有了这等生死之虞。花信之期又无有心计,也只有巴巴地红着眼泡寄望北宫,指望她如往昔一般逢凶化吉。
孝成皇后赵飞燕懒见此状,便托腮拧眉细思道:“已愈仨月,又过了夏伏,想必婴儿尸骨早已无存。当夜长御将婴儿交于籍武,听报已埋于椒风园中,月黑风高,至于明细埋于何处,也只有籍武可知了。”
敬武一听疾俯身哑问:“籍武可是那掖庭狱丞?”赵飞燕不由得惊诧莫名,且反问道:“姑姑又是从何得知?”“还从何得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籍武本就是西宫亲信,北、桂又皆为西宫纛牌,人尽皆知哇?”
见赵氏不语,敬武自当不屑一顾,且慢条斯理数落道:“瞧瞧这些年都做了甚么?成皇帝元延元年,你昭阳命籍武毒杀子母曹宫于暴室,元延二年,又命籍武于狱墙之下,埋掉了许美人亲出的皇子。即便说是合德所为,与你无碍,这椒风一事又涉籍武,莫忘了,你妹妹合德已死七年了。”
一席话说得孝成皇后两泪汪汪,起身扶榻哭诉道:“百口莫辩,姑姑一人便把我证死了。须知那曹宫曹伟能,乃是我亲手擢拔的宫廷教习,平素溺爱尤有不及;尚有王美人与我一向交好。许皇后姊姊许谒得知美人有孕,担心危及皇后尊位,便用巫蛊诅咒于她。息妇得知后便于东宫告知母后,母后便命有司鞫谳暴室,方致那毒妇许谒被诛,皇后遭黜。然经姑姑金玉之口,便是这般落井下石!”
敬武闻听此话也哑囗无言。俟对峙少许,便又鼓揣出一句话来,“即便如此,那籍武手中可沾满了我皇族之血,不加惩处反为己用,又作何解?”飞燕一听尤生气恼,便也反唇相讥道:“莫忘了,姑姑可是局中人,搅动说椒风怀有野种,安有这等无妄之灾?如今又欲置身事外,哪有这般轻巧哟!”傅皇后也急忙附和道:“就是嘛,咱可是一条藤上的瓜呢,这撕来扯去的,多外气哇!”
敬武听了不禁大骇,面上骤然沁出了一粒粒曜曜汗珠儿来。敬武思罢赶忙起身摇手道:“临死想拉个个垫背的,这罪愆呀,也只有东朝能撑得起来。宫闱之事,皆为名利,害我子侄,以绝承祧,我一下嫁的女流泼出的水,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赵飞燕一听嗤鼻一笑,又瞧着敬武哀哀叹道:“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难来时各自飞……苟如此,看来这籍武是非杀不可了?”
“说得甚么?”敬武公主便装模作样地扣扣两耳,也哀声叹道:“你瞧瞧这岁数一大,便耳聋昏聩了。”赵皇后见她如此做作,也不再搭理,便转过身来对傅皇后道:“本可将籍武诱杀暴室,只可惜为母禁足月余。皇后御下可通西宫,着人操办最为适宜!”傅皇后一听疾双手摇摆,“母后不是常常说起,臣妾是三脚跺不出屁来?说得也是,前日有两宫婢搀我,尚不敢看井里的死蛤蟆呢……”
忽听得背后“哈哈”大笑,几人看时,甄寻正笑得人仰马翻。敬武便连忙申饬于他,不料甄寻袖拭笑泪,又一手执剑铮铮道:“一狱丞耳,我杀便是!”敬武一听迅掩其口,且折身笑对赵后道:“这小冤家呀,是信口雌黄,让二位后主见笑了!”
赵飞燕疾亟起身挖苦道:“姑姑何以至此呀,适才说什么耳聋昏聩,这吹灯功夫便又好了?”说罢上前亲手抚摸甄寻衣衿,且哂然一笑,媚眼轻抛道:“公子若真具勇武之气,本宫便教你如何诱杀。一俟事成之后——”敬武赶忙居中拦道:“天色不早,怕要回銮了。”
傅皇后便也起身调侃:“男女授受不亲——”赵后遂接茬揶揄:“焉知为老不尊?”敬武迅即回骂道:“为幼不敬,奈何奈何。改日为二宫挑几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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