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画荻教子(2/4)
,阴风阵阵。过了涧口,豁然开朗,远远瞧见那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俯而视之,则竹林倾雪,兽面衔吐,白果树杪,凌空穿云……
步辇在阁西紫房停驻了下来,箕子由侍中甄寻兜胯抱下,脚一落地,就扔给了甄寻一狐白裘,露出了内里清素儒雅的直裾青袍来。箕子笑着揖别而去,留下了甄寻等人俯首恭送,直到那纶巾垂后的两条丝带飘逸于无形……
箕子趋入天禄阁内,在这最没尊严的地方,与诸多博士相揖一礼,又举手加额拜过孔圣,就急急沿内廊一路小跑,直直看到有抱厦上悬“芸馆”匾额,便是学堂了。学堂门口有立柱的楹联:家余风月四时乐,大羹有味是读书。箕子侧身兢兢入内,见学堂前面置有十数降香黄檀的木雕阁扇,对面的暖阁,就是杏坛的讲堂了。
哪知箕子刚一露头,就被讲郎扬雄瞅见,只见箕子牙关一咬,就垂首入内俯身揖礼,起罢又举手齐眉道:“学生来迟,请夫子责罚!”扬雄背手而立问:“所为何事?”箕子遂垂眉嗫嚅道:“只因驰道冰雪路滑,便上复道西绕椒房诸个后宫,耽误了时辰。怵然为戒,视为止……”扬雄听罢扬袂斥道:“引以为戒,罚立半日,你且先过去站着!”
见箕子罚站在案几跟前,王临与刘棻都幸灾乐祸,二人个个心中敞亮,不来晨读已属逃课,若是搁在自已身上,手掌心非打出个气肚儿蛤蟆不可。扬雄将简书丢箕子桌案,又蹀躞来去结巴道:“适才有省……省内传旨下来,今日暂停兵书略,特意下发密……密诏《手敕太子文》摹本。此为太……太祖高皇帝临终之遗训,今现身说法,训诫太……太子为学之重,学为致用,方可平治天下哇!”
扬雄见三人都抻展书简,屏息以待,就又上前嘱咐道:“接上续,先跟读。”箕子三人忙应声称喏,“尧舜不以天下与子而与他人,此非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人有好牛马尚惜,况天下耶?吾以尔是元子,早有立意,群臣咸称汝友四皓,吾所不能致,而为汝来,为可任大事也。今定汝为嗣……”
待跟读完毕,扬雄又特意交待学子道:“高皇帝敕文言……言简意赅,朗朗上口,个中之意不懂便问,今日务必熟……熟知其意,倒背如流。熟后可与夫子试背,大司马午后要亲……亲临芸馆,诸生可要努力了。”扬雄说罢拂袖而去,身后骤然响起了一片悠扬顿挫的朗朗声。
只因前有晨读预习,箕子早已烂熟于心,见夫子走后有段时间,便把目光睨向了身后。后面拐角处放置有一张花梨的大案,案上垒着尺余的简牍,侧边卧有两枕笔搁,数方宝砚,青瓷笔筒内毛笔如林。箕子就试试摸摸趋了过去,见案后左墙上挂有一方锦缎的墨宝,乃是汉赋鼻祖司马相如的小楷真迹,其上曰:明者远见于未萌,而智者避免于无形;祸因多藏于急微,而发于人之所忽。
看了又看,也未悟透,又见大案后边的紫檀架上,放着一尊白里透粉、圆肚三足的龙山陶鼎,右边精雕的漆架上,还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两个紫铜的铃铛。见这铃铛晶如眼珠,箕子忽地突发奇想,想后又捂嘴笑出了声来。
王临二人早按捺不住,就气乎乎地扑来吼他:“不好好读书,又鼓捣什么刁点子呢,看不惯你这大户的样子!”箕子仰脸笑对王临,道:“堆雪狮不?”王临脑子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还想让我俩做垫背?不成,俺要上进!”箕子便撇嘴揶揄道:“咳咳咳,不中用,这么大的驴个子了还怕夫子?”刘棻插话泣笑道:“捣人呢,您肯定不怕。”“我也怕,敢说不怕?”箕子掩口偷笑道:“我怕他尿急就结巴,一结巴,大伙都跟着替他结巴……”
箕子与王临正说得起劲,闪眼见对面隔窗上有人影一晃,疾抽身从他两人身下溜过,便立于桌前背起书来。王临与刘棻躲避不及,叫夫子扬雄逮了个正着。扬雄就拎起二人的耳朵薅站桌前,劈头盖脸呵斥道:“天家尚……尚且知道用功,你等不学……倒也罢了,还瞎闹腾,到角儿里罚站!不可理喻……”
扬雄斥罢便跽坐案后,大气粗喘,一声不吭,就这样硬是坚持到了晌午哺食。饭后气倒消了大半,就上三楼查阅典籍。王临尾随见上了悬梯,就回过头来蹑手蹑脚地嚷嚷道:“上去了上去了!这老夫子屁股沉,无有半日下不来台。”转而又向箕子道:“听说有人要堆雪狮,有种就去堆呀,堆呀?”箕中便瞥他一眼撺掇道:“有种你先叫铃铛取来,做雪狮眼睛可美气了。”
一句话说得王临憋气不吭。这铃铛,老夫子天天拨浪得锃亮,一会儿不见急得慌,又结巴起来可怎么活?好在扬雄不打人,可还有刘歆那老丈人呢!老丈人那是心狠手辣,打戒尺从来不分轻重,上次刘棻便尝试过,手心都肿成虚糕了,明滴溜溜儿的,就像蒸馍快熟时大圆气那会儿……
箕子见他有些服软儿,便在一旁说开了:“不是能么不是能么?连那对儿铃铛都不敢弄,还充什么半吊子?真不中用!”
箕子这话就有点重了。王临本就是麦秸火脾气,一听连半吊子五铢都称不上,“嗵”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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