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目窕心与(2/4)
君罔上,着其庙前枭首之刑,决不待时!丢笔后着廷尉梁相交赵钦验看,赵钦横看竖看不得要领,遂怒目而视道:“大司马欺我出身卑贱,目不识丁,故而以此羞辱与我?”甄丰忙走上前去笑脸作陪:“国舅这是哪里话来?此为娘娘宽大为怀、不咎既往之信契,两好搁一好,方能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若无异议,就具名其上吧!”
园令赵钦半信半疑地画押其上,哪知还未放下朱毫,便有四名狱吏飞扑而上,将赵钦悬空抬出了阁房。待一行五人出得庙门,便抛掷赵钦脸面着地,二人扯腿,一人揪发,手起刀落,血溅当场。可怜赵钦尚坠云里雾里,头颅就被悬吊于庙门之上。
班婕妤闻听园令赵钦已枭首示众,脸色一下子变得腊黄。遂忧心忡忡地望向巨君,一脸哀怨地嗫嚅道:“新成侯与皇太后乃一母同胞,如今贤弟斩了国舅,她赵飞燕岂有轻恕之理?”但见王莽兀自镇定地打开交窗,背手而立铿锵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国舅赵钦欺君犯上,颠倒伦常,不诛不足以平万民之愤。”说罢抬腿出了阁门。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但班姬的心思,却一直七上八下于惶惶中度过。王莽的性子她太过了解了,就如同那柄櫑具宝剑,只折不弯。前有两宫太后座次之争,今又惹上这北宫的外戚,不知又要掀起何等的风浪……
班婕妤泪眼婆娑地咬紧牙关,艰难趴卧在床榻之上,左翻不是,右翻也不是,又加上刚刚清敷了药膏,只觉得脊背火烧火燎的疼痛。右臂上也扫了一道笞痕,鲜肉像破袄的棉絮一样翻了出来,幸有医侍倾心包扎,疼感稍轻但憋得难受。这痛彻骨髓的遭罪之感,却因一熟悉的“橐橐”履声而荡然无存。那履声由远及近,过门槛,穿堂廊,趋至寝边……
王莽见班姬正酣然入睡,便哀叹一声折身欲走,忽听似有嘤嘤哭声于榻上传来。王莽讶然转过身去,细看班姬正侧脸入梦,颊上却沁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不禁闭目锁眉地垂下头来,心疼之极,便哑声落泪道:“巨君惭愧,弗能保娘娘平安顺遂!致娘娘于西宫躲至东朝,一路奔波,又于东朝躲于这荒原之上……亦躲不掉,赵飞燕那巨蠹魔掌哇!”王莽诉罢又曳袖拭泪,“此番与丞相巡狩义陵,至永陵亭部便心跳不止,料想娘娘必有难事,就交由丞相打马西上,不成想——娘娘性命险丧贼手……”哽噎至此已成了泪人。
王莽于一旁呜咽落泪,班姬便在被褥里哭。这被褥上下激烈起伏,班姬哪里掖藏得住,泪水早就湿了枕巾。于是颤颤的将左边手臂伸探出去,牢牢地抓稳那亲绣的香囊,似要将香囊拧出水来。王莽一时血脉偾张,便埋下首去,握紧她那莲藕般柔软的胳臂……这是第一次触摸到班姬的肌肤,第一次……
窗外的天色已暗了下来,后寝的宫烛却愈来愈亮。班姬悠闲地趴在那里,酥酥的,麻麻的,静静享受着这人世间最最陶醉的时光。但这仅仅是短短的一瞬。王莽立马抽出手来,哀叹一声便岔开了话题:“这朝堂凶险,久滞不易啊!前日便准了王闳奏请,外放东郡做了太守。国舅班稚也一心求安,我便收了他西河都尉的印绶,入补延陵园郎吧?姊弟同心,安居一隅,也好与娘娘做个帮手。”
班婕妤兀自阖眼假寐,不置一词。倒是觉得脊上的笞痕又疼痛起来,就背过头去,泪眼婆娑地瞧望着那盏连枝宫灯一点点熄灭殆尽,便无望哼出了嘤嘤的哭声……此刻有溶溶月色投了进来,清清凉凉,好似弱水一般淌了半屋,染了二人一脸一身。
次日一别,有七匹战马迎风长啸。王莽遂郁郁低下头去,看桐叶遍地,览香囊无语,谩盈泪,便暗暗解下那相陪多年的南越透雕的龙凤玉佩,轻轻嵌入静依门楣的班姬手中,遂哽噎落泪,吟诗作寄:叶落长天几多忧,负了春华又负秋。人间百味味味苦,空留残枝枝枝愁。吟罢退后天揖一礼,遂翻身上马。
日复一日,又是那轮清辉的弦月,又有揽月华入楼。可叹伊人在水一方,已经再也看不到,那月罩鸳鸯的容容景象了……
七人策马进了京城,不敢归家,就径直去了长信宫中。哪知王莽与甄丰、梁相刚踏入殿门,便听得后寝有怒骂之声,甄丰、梁相忙止住脚步,心中兀自战战兢兢。后见原碧蹑手蹑脚地趋走过来,附王莽耳边嘀咕几语,并示意家主疾退出殿去。看来北宫已知内报,早早赴东朝陈情来了。
王莽怜看了两随臣一眼,却故意清咳抬高了嗓门,声若洪钟道:“以下犯上,罪不容诛,我等岂能徇私不成?”说罢抬腿进了后殿。王莽三人见后寝席榻之上,赵太后正哭天怆地地伏于老祖宗膝前,就赶忙撩袍拜谒地上,转向赵太后拜谒之时,不曾想赵飞燕勃然而起,怒目溅泪道:“彬彬索命,笑里藏刀,我赵氏一门焉敢高攀?”叱罢便汹汹背过脸去,啼哭不止。
太皇太后便召王莽跽跪身旁。只见东朝手脚抖颤,戚戚哀哀痛诉道:“你皇嫂飞燕何其悲悯!前有家侄惨死东门,今又斩坏了国舅赵钦,且不谈赵昭仪合德自戕身亡,飞燕岂不成了这行尸于世的未亡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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