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埋轮破柱(2/4)
“涪公做事一向恭谨，今日何出此言哪？”涪翁张面翻翻泪眼，便又垂首沾泪道：“上苍示凶，天下忧心！此节幸赖东君庇佑，保我天家逢凶化吉。然这肝厥，愈染愈烈，终难躲过夭阏之日。若逢不意上峰怪罪，小的如何逃出生天？”
王莽听罢抚髭叹道：“涪公这便多虑了。长秧之躯，无可指摘！若是涪公弃履而去，你叫那侍医如何应承？”
涪翁恭谨揖上一礼，“明公放心，小的在院内收了个高徒，名曰程高，悬丝切脉、施习针法早已通透，青出于蓝亦不为过。但因遇惊、气闷而发病，传告程高诊治便可。先施针炙调和气血，疏肝解郁，再附以白芍、丹参、二陈汤子加柴胡，还有枳壳、甘菊、生姜、干葛或加一些钩藤散类，轻熬慢煮，饮服七日即可痊愈。”
王莽听罢蹀踱了两步，背过手去沉思道：“既然涪公去意已决，老朽怎可再作挽留？务将药方巨细录注，俟领了俸禄，便回蜀去吧！”
待目送涪翁出了内廊，又转身回到寝阁之时，正瞧见陛下已经端坐床沿，有须卜持卮大口饮药。那一脸挤眉弄目的悲苦之相，叫王莽无声笑开了花儿。
这京城入冬的步履也焦急了些，宣室殿内贼风一袭，鸿羽帐幔与七枝连灯就忽闪来去。直身端坐在五更鼓里，人人只觉透骨风寒。
王莽见皇帝已酣然入梦，自己却再无惺忪之意，便与须卜、长御挨身一道，陪同姑母扶坐床沿。内朝臣子们都跽坐堂下，细耳恭听那龙吟之声，但有陛下屏住了呼吸，臣子们便个个瞪大眼晴，伸长了脖颈，生怕皇帝倒不过气来，两脚一蹬一命归阴。
过了夜半是常朝日。王莽见铜壶漏刻已为时不早，就差内侍给陪护的诸人都分发了披风，又回过头来细嘱须卜，便由骑郎将执灯前引，直下省中赴金銮殿去了。
王莽在北闼上了前朝，惊见臣僚们都伏拜殿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恸哭得不成样子，就直入班中扬袂宣道：“夜半天家偶感风寒，有西府太医好生调治，现已稍可无碍了。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众位臣僚都起吧！”
一众臣僚侧耳一听，须臾之间就转啼为喜，迅即起身正冠抖袍，笑泪一抹随坐于班中。
太师孔光年事已高，听宫内传报务执意上朝，这阵儿见王莽说得轻巧，心头一急就尖声嚷道：“老夫违和已有月余，承蒙天恩，众僚不弃，方立身于这庙堂之上。听闻我皇圣体不豫，身为国朝四辅臣子，当与太保跪谒省閤，以膽当今！”
王莽揖礼哑笑道：“今由四辅主理廷议，哪能少得太师、太保？老丞相且听有何奏议，下朝再谒天家不迟！”孔光与王舜相顾无语，遂向王莽展袖施礼。
“陛下自幼圣体羸弱，国朝上下惙惙忧心。所幸近日闻得一法，大喜一冲，病疠全无。如此看来，皇帝大婚宜于前置，卜早春丁未行合卺之礼。经年若诞下个一男半女，我汉室江山有了储贰，当可稳坐磐石了。”
王莽借比抛砖引玉，左将军孙建便揖礼回道：“我大汉社稷何其有幸，择得明公配位太傅，苍天有眼，日月无私哇！”
王莽听孙建有谄媚之语，便郁郁不乐地别过头去，一脸愁怅万千道：“然则陛下有所顾念，惦念私亲，不懂入嗣为人后之谊。今日征调明礼诤臣，为入宫讲解宗法仪礼，着公卿、将军、侍中与朝臣上殿并听，以内厉天家而外塞百姓之杂议也。”
刘歆听罢就揖礼荐道：“我内朝有少府宗伯凤，忠信敦厚，明经事理，为我天家所信爱；外朝有美俗使者、陵阳人严诩，以孝行入官，温良恭俭，与属下掾史以师友相称。下属有过，则闭门自责。昔日安汉公曾派谒者征召于他，百姓们皆拦路设以祖道，严诩感念伏地大哭。掾使曰：明公吉征，不宜若此哇！严诩却答：哀我颍川士，何惧身后忧。我以柔肠去，必有刚猛收。彼时我颍川之士必遭屠戮，故而于此吊丧哇！”
王莽听了击节赞道：“君房、严诩皆为贤人，二人论道，更为妥贴。”宗伯凤起身揖礼称喏。王莽又说与严诩道：“美俗使者，关乎国本。我朝以孝治天下，君乃我孝行翘楚哇！”
严诩赶忙起身揖礼，“明公贤德，安汉之基石，然，所托非人哪！自仆入京拜美俗使者，陇西何并徙颍川太守，到郡便捕拿钟元弟咸及阳翟轻侠赵季、李款，风闻奏事便腰斩弃市，郡中大惧哇！”
王莽却捋须哀叹道：“可叹钟公坐大理正，也未曾偏袒胞弟一丝……宁君烈直，令人敬重！此番我要三问严君，为何朝廷征召于你？”严诩愧答：“颍川太乱。”“于你辖下为何还乱？”“只因严诩太过仁善。”“治理颍川何须善念？”“在下本为孝行入官，不忍治罪……”王莽听罢点头叹道：“慈不掌兵哇！却是王莽用人不善。如今擢为美俗使者，也算与你摆正了位子……”
过了五日又逢常朝，由皇帝搀扶太皇太后刚上得金墀，便见那文武百官都伏地拜贺，箕子攒袖回揖道：“朕有不豫，万民忧心。蒙众位卿家彻夜挂念，朕宿血尽下，霍然而愈。既已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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