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九锡之礼(3/4)
r/>王莽沾袖,又是泪流。“公主乃为戴罪之身,太后出面,实属不宜。仆已委派平晏、刘宏、刘歆、老王恽,代内省外朝前去吊唁。个中或有不尽之意,深挖细琢,臣莽死罪!”诉罢又重重磕拜于地。
班婕妤此间心如刀割,泪花儿于眶中直打转转儿。又窥见太后不理不睬,犹坐云端,腿弯一软便“扑嗵”跪地,伏母后跟前莺莺哭道:“臣妾冒昧,拙以为,外弟此言不无道理。莫说姑母乱伦周知,便是与中山同流合污,依汉律亦是死有余辜矣……”
东朝轻抚着儿媳手臂,不由长嘘了一口真气,对侄儿言道:“既然桂宫替你说辞,朕也不再诘究本末。虽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稳得是那帮藩王的心哪……母家权重,皆属外臣。拢得住贵胄,降得住人心,方保我箕儿高坐庙堂。庶政有道,国阼绵长,我老妪纵死亦瞑目矣……”
乌金西坠,星月还来。过了正旦朝贺至元夕初上,由皇帝燃灯亲祭了太一真神后,朝廷便布告放开了宵禁,一直延伸至三月上巳。
京城长安悬灯结彩,光华璀璨,所有的灯火都舔食着黑暗。这流光溢彩的夜阑剪影,无不映示着泱泱大汉的盛世华庭。
华阳、章台、藁街与尚冠,八街九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茶坊、脚店、酒肆与布铺鳞次栉比,物贸丰裕。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再夹杂跳丸、屡索、角抵、吐火、东海黄公及鱼龙曼衍的杂技表演……这一切一切,皆为皇家的大婚之期铺陈而来,十年方遇,殊为壮观。
正月十六,皇帝又紧曳桂宫班姬的绀皂蚕袍,至长陵以祭天地之礼祭祀了高祖,以配享上天;又于明堂以祭宗祖之礼祭祀了孝文,以配享上帝。至二月丁未嫁娶前日,老太师孔光终口含真气,带病乘舆去加朝主事。
晨霭漫漫,春暖乍寒。金銮殿上一俟朝散,孔光便乘舆省内上墀台之时,东朝已笼袖立温室殿前,亲迎老太师下了车舆,二人又互搀进入暖阁。待于杂玉龟甲屏风前的暖榻甫定,太后便贺:“大病初愈便入朝庶事,披星戴月的,也难为你了。”
“托太后鸿福,还能凑和。”孔光眯眼儿僵笑道:“苦汤子未了臣的病体,几坛稠酒救了命。臣躬不才,蒙恩被德,宜给我主道个谢辞!”说罢便要躬身下拜,却被东朝伸袖拦住。“公这说辞我也不认,许是心气儿使然吧……亲迎诸事铺派得如何?”
孔光赶忙揖上道:“夫婚姻之礼,人伦之大者,勿敢怠慢。婚娶遣光禄大夫刘秀执事。诸如黍稷酒鼎、爵弁裳缁、法驾卤簿,又明日正午京畿戒严,诸事俱备。北军五校绕宫屯失,南军重甲沿街警巡,昼漏未尽,只待亲迎了……”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地上早已是昏苍苍一片,而高耸入云的秦宫汉阙,竟似红铜浇铸一般,绛里透金,金里透亮,曜丽生姿,大美天光。
待晕光渐褪,星月微明,京城街坊已高张灯火,伴着绽开的火树银花,别似误入了琼池瑶宫……街陌之中,商贾云集,名流荟萃,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个个拥前踮脚伸颈,争相为睹皇后真容。驰道两沿,有鳞甲战骑长鞭警号,玄胄蒙巾竖戈森森……
而在静园的二堂以里,张灯结彩,锦毯铺地,红烛熠熠,彩绸飘展。两厢已备好了各色的陪嫁,媵臣媵妾、鼎盘壶簋、栉奁鉴篦、黛饰褥衣,小到嫡母的压箱底子,嫂嫂馈送的枕边竹书……
听得未央鼓乐喧天,王嬿不由心头一颤,想来卤簿已出了北阙,泪便顺颊无声自流。原碧正与王嬿挽发,由双螺绾为垂云髻,见她落泪,也是酸楚,只得哽喉怜笑道:“今儿个可是大喜日,双宿双休的,这又是哭得哪门子?”笑谈间插入了一雀爵吊珠儿的黄金步摇,又钉了一对瑶环瑜珥。见她无语,便又调笑:“若是碧儿入了椒房,想必也是啦啦泪流。面南背北,硌得生疼,若再落出个痔漏来……”
“呸呸,死丫头!”月霞正用细线轻轻裂那苏浦芋头,好给嫂嫂与老母吃,听她一言笑骂道:“不会说句吉祥语,倒也罢了,偏哪壶不开开哪壶!”
身旁的家眷一忒笑,原碧便也绷持不住,两手一摊咧嘴笑:“噘个葫芦不开瓢,看看我又招呲了!”王嬿脸上不见笑,刘愔便也不闲着,趁与她调油抹粉的空儿,就凑上耳语嘀咕道:“入宫先读枕边书,慌不溜急莫忘了。”原碧听了撇嘴笑:“春宵苦短,还识文断字?”刘愔眼角诡谲道:“出闺之事君莫问,问了也白问!”
原碧吊起个小三角儿,正“噗嚓噗嚓”细思量,忽见三公子王安夺门而入,且杵于夫人跟前叫:“阿母阿母,生了生了,嫂嫂生了……”
夫人闻听一惊诧,忙炸起双手急呼道:“可有稳婆?”王安羞涩扭捏了一番,“稳婆无有。我去侍奉,可嫂嫂一扫帚疙瘩把我撵出……”说罢委屈地涕泗俱下。老夫人赶忙摸瞎起身,以杖顿地慌急道:“原碧速去,速叫稳婆!”待原碧应声飞跑而去,夫人便又回头骂道:“傻儿呀傻儿,二十好几的人了,该来不来,不该去的偏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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