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今后我与自己流浪（上）(1/4)
林夜第一次意识到海菊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是在他们结婚前去选沙发的路上。
那天上午，余翠荣打了个电话问客厅的尺寸，让林夜量量客厅是多长多宽，下午跟她们一起去选沙发。等到下午，林夜按照余翠荣说的时间去她家，走到半路上就碰见了她们母女俩。海菊一见到林夜，就问他说：“你带钱了吗？”林夜有些莫名其妙，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有。”没想到海菊当即就不乐意了，表情不善地脱口说道：“不带钱你来干嘛！”那是她第一次在林夜面前使小性子。当时，林夜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眼前之人绝非良配。一念及此，他的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看向海菊的目光也随之冷了下来。海菊毫不示弱，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开始跟他对峙。余翠荣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就像是在看怄气的小两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出来打圆场，对海菊说：“是我让他来的！”然后一边推搡着海菊让她往前走，一边招呼林夜跟她们一起去。林夜感觉特别没意思，有心不去，又不知道回了家怎么向父母交代。在原地站了好半天，他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后来，林夜曾两次跟海菊提起那天的事情。第一次是在两人刚刚结婚的甜蜜期，林夜跟海菊说，他最接近悔婚的一次，就是海菊说出“不带钱你来干嘛”的时候。海菊死性不改，挑衅说：“那你怎么不悔婚呀？悔婚我就不用嫁给你了，钱也不退给你！”第二次是在他们结婚十几年之后，海菊当着林若杨的面再次找林夜要羽绒服，林夜的反应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就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说：“不要脸！说结婚以后给我买，我都等到现在了还不给我买！”林夜当即回怼道：“你才不要脸！买沙发叫我过去，竟然是想找我要钱。你买嫁妆凭什么找我要钱？臭不要脸！”没想到海菊连连否认道：“我没有！你胡说！”反正就是死不承认了。
在结婚前，海菊花林夜的钱毫不手软。等到结婚以后，她也还是把钱看得很重，总是尽可能的把钱都攥在自己手里，似乎只有那样，她才能够安心。对于此事，林夜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从小到大节省惯了，对吃穿都没有要求，平时除了两三天抽一包烟，偶尔买一两本书，基本上没有别的花销，所以兜里只要装个三五十块钱，就不会觉得自己没钱，要是有个两三百，更是会觉得手头很宽裕，既然海菊喜欢管钱，那就让她拿着好了。他最不喜欢海菊的一点，其实是她的“没文化真可怕”。
在刚定亲的时候，海菊在给林夜回复的短信里说过，她没上过学，林夜发的短信太深奥，她看不懂。她说得很坦诚，可是看她发来的那些短信用词都很规范，有些话甚至说得很文艺，林夜却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等到结婚以后，林夜才知道，她是真没上过学——她小学二年级没读完就辍学了。当初，徐燕像很多学生一样，读完初三上学期就不读了。初三下学期开学后，她回三（4）班待了一个上午，对范雨佳说，她之所以辍学，是因为她妈不让她上了。范雨佳跟林苹说起此事，林苹皱眉说：“她妈怎么这样啊？”范雨佳一针见血地说：“这样的妈还少吗？农村到处都是！觉得女孩子上学没用，还不如早点儿出去挣钱！”不过，海菊那么小辍学，却不是像徐燕那样摊上了个不靠谱的妈，而是她自己作的。在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余翠荣找了个挣钱的门路，要去晋城卖水果，她死活都要跟着余翠荣，余翠荣拗不过她，只好把她带去了晋城。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去上学。如果海菊只是没文化，林夜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缺点，可没文化往往会衍生成一个很要命的东西，那就是愚昧。林夜可以接受她的没文化，却难以忍受她的愚昧。
在结婚的当天晚上，海菊非要让林夜跟她一起去楼顶上看星星，然后她看着满天繁星跟林夜说，其实她是天上的星子。林夜问她是什么星子。海菊说星子是天上的神仙。当时，林夜还以为那是个什么浪漫的说法，后来听了海菊的解释，他才知道她说的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而且她当时说的不是星子，而是童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听成的星子。至于什么是童子，林夜也不太清楚，除了海菊说过一些与之有关的言语，他就没在别处听到过。按照他的理解，那是跳大神的编造出来的一套东西，谁家小孩要是有什么瞧不好的小毛病，比如无缘无故的闹人、身子弱总生病之类的，那他就是童子转世，要花点儿钱或是备齐指定的东西，在特定的时间请跳大神的施法“打童子”（大概是斩掉因果的意思吧），否则孩子就保不住。这玩意儿还有许多类似的东西一看就是骗人的，可海菊却不仅信，而且还信得很深。按她自己的说法，她以前也是不信的，是从十七岁那年才开始信的那些所谓的神仙。那一年，余翠荣去晋城一个很大的庙里烧香，不让她去她非要跟着，结果，她到了庙里不管看到什么都感觉特别熟悉，像是以前去过一样，然后在庙里崴到了脚，从那以后就不好了，各种事儿都找上了她，有时候被死去的人附身，有时候眼泪哗哗往下流怎么都止不住，有时候大热天的感觉全身发冷，有时候身上的有些地方——比如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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