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磬(1/2)
大殿之上,白天还带着笑意,温声细语地对着异母的皇姐表露不舍之情的年轻帝王,此时却阴沉沉地坐在一室杯盘狼藉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宫里的人并不足够了解这位侥幸得了皇位的先帝时期不受宠的皇子,即使是在他身边伺候了数月的近侍。
但诚惶诚恐是一定的。
毕竟这位可是一得势就处死了几名跟了他数十年的太监宫女,下手之干脆果决,毫不留情,也让人胆寒。
有宫人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擦拭着被倾倒在地的酒液和残羹,又用手去捡起破碎的瓷片,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但不知道是她哪个动作惹恼了高坐于上首的帝王,又或者蝼蚁的温顺也是一种原罪,他大踏步地走了下来,一脚踩在握着碎瓷片的手上。
直到那双手在金色的地砖上抽搐着淌出鲜红的血液,直到规矩已经深入骨髓的宫人,再也抗拒不了本能地发出凄厉的哀嚎,他才有些享受又很快感到无趣地挥挥手:
“太吵了,拖下去。”
殿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又有另一个宫人颤抖着被安排进来,她更加小心翼翼,生怕步了前者后尘。
真是无趣啊,这些,这些永远恭顺的、卑贱的存在,就连反抗都只是像狗一样地嚎叫而已。
他最恨这种哀嚎,无能,懦弱,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踱步走出了大殿,把一室明亮留在身后,踏入无尽黑暗的夜色中,只留下一句:
“我看这殿里的人规矩学的还不够好,倒是很适合我那位好皇姐嘛。去,挑几个给裴芃送过去,包括刚刚那个。”
裴芃浑然不知她的皇弟正要给她送个大礼,只是倚靠在塌上,听她的驸马絮絮地诉说着委屈:
“芃娘,既是饯别宴,那饯别的就是我们一家嘛,我喝酒无状是不对,但这几个贱婢故意搪塞于我,实在是该杖杀了。更何况,这样的场合,我没到场,外人还不晓得要怎么议论呢,我们许家也……”
“许家,许家又有什么意见了?是还嫌丧事办的不够多么?”
裴芃懒懒地问道,好像她谈论的并不是夫族的生死,而只是宴上倒人胃口的某道菜肴。
许磬瞬间完全清醒了,如果说他之前还存着借酒意替家族讨些好处的心思,此时就只想让妻子忘记他刚说的话。
“怎么会,怎么会,我心里是有你的,也有姝儿,可那毕竟是生养我的家族,我只是,我只是……”
裴芃猛然起身。
“你只是蠢。你做了驸马,能够随意出入宫廷,结交氏族权贵。人们捧着你、哄着你,指望通过你影响我,再影响到我父皇,甚至是裴蔚,从而为他们谋一个出身。
你就觉得这是你的威势,你的才能。你开始忘了你是什么东西,你忘了许家把你当做了什么,你相信他们所谓的‘你的一切皆来自许家’。
呵,许磬,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过了几年好日子就不清楚了吗?你不清楚,我清楚!我来告诉你,你是什么货色——”
许磬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既恼怒又深觉受辱,却只能起身去拉裴芃的衣袖,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公主殿下——”
裴芃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拉扯着她衣袖的力道就松了下来。
她用手抚上这个男人英挺的鼻梁,柔软的唇,浸染着酒意却还深邃的眉眼,轻轻笑了。
的确是个蠢货,但好歹胆子小,勉强算得上识时务。
裴芃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在他莹白的里衣上擦了擦,继续说:
“别怕,别怕,说明白了,你就懂了,你懂了,学乖了,就还能做个万事随心的驸马,这不好么?”
裴芃继续说:
“你们许家,生了一个徒有好皮囊却腹内空空的儿子,既怕你丢脸,又怕你卖不上好价钱,于是找上了我,以为我是个看脸的蠢货,要把他们奇货可居的儿子卖给我。
我无所谓,旁的公主都要有价值的驸马,为她们的兄弟增助力,我却偏偏只要无用的驸马,我从不信驸马带来的增益能到我的手上,更不想去做为某个世家添光彩物件儿。
所以我选择了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好,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你长得好,还因为你是个废物啊。
一个废物,多么好的选择?只要听话,乖巧,我能让你一世安享尊贵。
可你听话吗?许磬,你来说。你会听话吗?”
废物……
这不是许磬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评价,只不过那多数是在婚前,在许家。
在他明明和二弟同时启蒙,表现却远不如年龄更小的弟弟的时候;
在他偶然间听到祖父说“他担不起许家的门楣,及时止损吧”;
在他二弟隐含怜悯又难掩得意地劝“大哥,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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