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隐者悲哀(三)(1/2)
彼方未知岛屿。
宣逍与钟章共同抵御浪潮般前仆后继、无畏死亡的敌人。
它们不分人兽,共化黑暗,无边无际,连成天边垂翳,密不透风地压砸在二人、以及这块地界顶上,蝗虫一样,搅得不能安生,即使急流也为之绕道。
二人耳廓沿鱼鳍,指节链蹼皮,透身莹白,这刻仿若突兀变了种属,成为水中的宠儿,但是气喘吁吁,披头散发,衣物毛发尽数贴紧体肤,不透风不漏气,偏偏五内俱焚,每动一下,身下便跌落一摊子水,腥咸皆备,分不清是海水、血水还是汗水。
钟章率领御兽杀进杀出,把个不自量力的半截歹徒利落丢进黑暗的獠牙里。
那獠牙向时不挑食,极其顺当地嚼了两下,把那半残吞了,吃干抹净,尸骨无存。
其御兽因而遭受反噬,尽数悲鸣,饺子一样跌进海里,后来还真像饺子般被其余兽类张口吞食,一块薄皮都剩不下。
宣逍那儿遇见同样的情况,一边御使石阵支援逐渐脱力的钟章,一边念头强烈:
“他们真是同伙吗?”
晶莹剔透的水晶从海中蜂拥而出,刺穿不加提防的袭击者,而后晶丛迅速化为齑粉,打旋落入海里,滋养漫漫浩浩、与海同色的透明晶板,水气霎那爬升,点点挥发,连带岛屿一周都潮湿了,所望所视无处不是潮湿的雾,且愈来愈浓。
雾无孔不入,纵然黑暗亦是如此,严严实实的暗色如同年旧的窗帘,脱落下垂,似乎不堪其负,摇摇欲坠,一丢落海,稀释出大股大股黑流,悉数沉没,浇得海洋像融了块巨大的墨锭,一溜得扩散。
黑布因而淡了,景光强了,视野都是豁然开朗,心情一松。
钟章一肘硬捅在偷袭者的肋侧,把他击打吐血,自己借力凭空翻滚,退出包围,和木面虎、深海搏章会合,再融入大批木儡的保护之中。
指上戴着刻几条划痕的戒指,这是他以伤换伤保下的,为了避免被敌方切断自身的补给。
他正立,借由宣逍与木儡合力争出的空隙,蓝汪汪的指掌拂过戒指,取出药剂,闷口灌下,用力呼了口气,碎发抹额,衣衫褴褛,满面血迹,神色狠厉,酷似地狱里爬出的厉鬼。
这般形貌的他令其御兽实在胆寒,不禁加大了攻击力度,为他赢得了更多的喘息之机。
钟章掩目,不由得深思。
人类的躯体还是太弱了……
没想多久,他转问宣逍:“撑得住吗?”
宣逍回应:“还行,我在海上没在陆地厉害,但优势反而更明显了。”
除了鲛人,没哪个人类族群有信心经受海水长久冲刷,现在的战场上,不止他们受限,敌方也一样,再是擅长暗系,一经海水威力倍减,速度更肉眼可见慢了一筹,不如岸上灵便。
然而宣逍和钟章不同,他们形貌改变,正是由于喝下水隐海妖药剂,体内素质临时变化,暂且转化鲛人,尽享水里好处,而敌方却没了暗系最是灵活的强势,此消彼长,他的压力真不算大。
钟章疲弱,还是因为接踵而至的意外消磨太多精力,一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逞强勉为,快到油枯了。
宣逍对此深有感受:“学长,你休息吧,我还能撑一会儿。”
“一会以后呢?”钟章冷然拒绝,“我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全盛,你再力竭,让他们把我们各个击破?”
他凝望硕大无朋的宝石水晶簇,一阵阵剜石碎岩的斧敲镐击响,一层层多彩绚烂的珍物皮剥落,外头打得热火朝天,里面岿然不动。
恁多宝石奇磐,犹如一人无二,本为地里默宝,挖得品鉴贵声,砥砺雕琢通灵,激发山威此成,不经磋磨非玉,好事磨傲骨弄,衰颓魔鬼当道,劳体悴心神通。
如此璀璨、让人迷失于华彩之物,不经河道击打碰撞,不受湍霖冲刷磨蚀,怎能切磋琢磨、返璞归真;那么痛恨弱小无力、笃誓不落窠臼之人,不直面失心苦海,不亲历献祭黑幕,怎能战胜魔鬼、东山再起?
钟章握紧双手,沉声:“我的魔力已经恢复,放我出去。”
“学长?”宣逍略有吃力地回答,不太愿意。
“形势所迫,非合作不可为。”
“……好。”
在宣逍心意指示中,晶丛蓦然多了块缺口,苦攻不下、心浮气躁的敌方犹如嗅到了鲜血的蚊子,顿时像头榫子扎进去,但也有少许理智些的急速退后。
裂口绿光闪烁,榫头们飞蛾扑火,一刹消弭于光辉之中,留下的血肉、枝干、魔力彼此摇晃粘吸,晃晃荡荡,糅合成一个肉瘤。
肉瘤往前倾斜,受为宣逍加深的重力牵拉,顺晶崖滚落,掉到最底下后,窸窸窣窣的,一双利爪刺出肉瘤,而后是蜥蜴的头、蛇的身子、鸱的尾巴、猿猴的长臂,它形成得不完全,“出壳”后由那无从缝补的伤口里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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