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溯海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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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不知。”黎秋平犹豫不决。
轮墟老道面无表情，举手又是一挥，时间便到了深夜。底下的人声鼎沸的刑场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寂静的大宅院。一群人正鬼鬼祟祟地翻进院内，从谷仓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运出宅子。
轮墟道人又指向带头的一个年轻人，向黎秋平问道：“此年历经大旱，粮食收成惨淡，饿殍流民不计其数。朝廷开仓放粮，颁布严厉的赈灾政策，却被勾结的官商钻了空子，大部分赈灾粮进了权贵的口袋。领头的那个人带领乡亲劫下被霸的灾粮、盗取富裕人家的谷仓，非法所得皆用于赈灾，犯了律法中的死罪，你说他当不当杀？”
黎秋平面露难色，显然陷入与之前相同的矛盾。
“他犯了十善业其二之不偷盗……”
不等黎秋平说完，轮墟道人又是一阵招呼，这天地间又开始轮转演变。
之后黎秋平又看到数次不同的情形，每一次的变化都生出一道与所谓十善业相矛盾的问题让黎秋平进退两难，他隐隐猜到了轮墟道人的意图。
就在轮墟道人刚抬手又要施法的一瞬间，黎秋平出声打断了他：“师父，您这是想让我明白有时候善业的'善'不一定是真善吗？”
轮墟道人听后停下了动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修炼因果之术需要善业的业力这点确实不假，但是佛教的十善业也是先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当然不会是十全十美。我们是要将它作为自己的规范而不是约束。”
轮墟道人接着说道：“就第一个问题而言，哪怕你真将那些山匪处决，被他们滥杀的百姓在地下也将安息，使你收获一份不小的业力用于因果调度。因果道法中也说到了善并无固定的界限，在传承过程中，都需要后人的不断摸索和补充。”
“如果硬要给善业加个限定的话，那便是以佛道的十善业为基础，在它之上发展出自己对真善的认知。”
“知善行善，自愚自省。溯洄寻源得起因，百川汇海终结果。以善业作舟，在因果瀚海中划行，这便是《溯海渡》，我们的清守教派的奠基法门！”
“大千世界，数万生息。评判善恶标准、事理对错，每一种生灵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所谓的善不一定受用于他物。为师将你送入轮回往生之境，拟百态人生，承万物生息，意欲使你了解这个道理。当然这也将磨练你成就如琉璃般澄澈透亮、临大事仍波澜不惊的君子心性。为师是要向你道歉，让你在这百世轮回中受尽苦难，但是这份传承过于惊天动地，我不能将它传授于无德无理之人，只好出此下策。”
黎秋平终于明白了他流离百世的原因，久久不出声。轮墟道人凝望着那息流光，看不出黎秋平是生气还是悲哀。
随后轮墟道人意念一动，眼前的所有光景便忽地消失不见，二人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木屋，那个有着黎秋平面容的孩童依旧躺在地上，另一个中途消失的老者也正坐在屋内的一角。
说实话，把一个尚在懵懂之际的孩童打入轮回，在一世生一世死中逐渐沉沦，甚至丧失自我，说没有怨气是谎话。但是正如所说的，黎秋平不愧是修得琉璃君子心性的人，他在苦难中迷失，又在苦难中站起，早已放下一切执念，视名利如浮云，视仇恨如流水，况且这份经历也确实成了他最为宝贵的财富。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成了轮墟道人的徒弟入了他的门下，历百世取真经就算是轮墟道人对他的第一场考核吧。
想到这，黎秋平如摆脱被禁锢已久的枷锁一般，一阵畅快轻松。他欢快道：“师父不必自责，徒儿从来没有责怪过什么。倒是要感谢师父让我了解到真实的善，使我成为了一个一心向善的人。”
话毕，黎秋平又注意到了地上那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又是?”
一丝惨然悄然爬上了轮墟道人的眉梢，他就那样似笑非笑着，就那样地看着黎秋平所寄宿的流光。
黎秋平有些茫然，察觉到轮墟道人的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愧疚。
不等黎秋平再问，轮墟道人像作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苦笑道:“他是黎秋平。”
“？”
……
“那我是谁?”
……
补充说明:十善业分别是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恶口，五不两舌，六不妄语，七不绮语，八不贪，九不嗔，十不痴。
本章完